第72章

而长相却是骗不了人的, 因为那是基因带来的东西。

在茫茫人海中, 一个人或许穷极一生也不会遇到一个和自己五官相似的人, 而在此时此刻, 在当下这种荒唐又可笑的场景里, 和潘姿美厮混的男人, 却长了一张和聂余无比相似的脸。

甚至于聂余那头在某一天早上醒来突然变卷的发, 都和男人那头披散在肩的长卷发一模一样。

黑不够纯碎, 天生发色淡。

两张脸, 单独在一处时,或许会因为截然不同的气质和年龄差而忽略。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聂余那张脸,比潘姿美身上的暧昧痕迹更让聂国兴难堪。

就像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脸上。

聂国兴表情阴鸷,扭头看向瘫坐在地的潘姿美, 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要,一,个,解,释。”

潘姿美浑身发抖,避开眼不敢与他对视。

她的态度击溃了聂国兴心中唯一残存的希望,他从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嗬嗬”声,每一声都像刀尖在凌迟心脏,他最后看了潘姿美一眼,面无表情一脚踢开脚下砸碎的椅子,转身就走。

经过聂余身边时,他脚步稍顿,随即裹着满面寒霜,冷脸离开。

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沉闷似鼓,声声砸在聂余心里。

电梯门“叮”一声响,一开一合,留下一片狼藉。

那旖站在拐角处,后背靠在墙上,仰头看着走廊上的小灯。

半晌后,她顺着绿色安全出口标识,慢慢走向楼梯口,抱膝坐下,伸手捂住了双耳。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不远处的争执声依旧能透过指缝传进耳朵里,一声一声,如诉如泣。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但笑得却比哭还难听。

这世上最伤心的事情是什么呢?

那旖十几年来最伤心的一次,是被园长阿姨带去医院那天。那天,她失去了爱她的父亲。

聂余十几岁时最伤心的一次,或许就是当下。他以另一种方式,同样失去了他最爱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那旖感觉身旁有人坐下。

她偏头,看见了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的聂余。

聂余表情淡漠,目光甚至有些放空,视线无焦点地看着空中某个地方。

他和潘姿美大吵了一架,把世上最难听的话都用在了她身上,他还和那个男人打了一架,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被潘姿美打的。

少年的喉结滑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哽住,酸涩难忍。

他脸上带着满不在乎的假淡定,眼尾却早已泛红,眼中一片湿润。

那旖听到了极轻的吸气声,有些急促,带着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