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走上前,谢长寂还没想明白,就看她伸出手,替他解开手上铁链。
他愣愣看着面前女子动作,她将铁链打开,低声开口:“你没错,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当年没做错什么,你喜欢我,更不是错。”
“晚晚……”
“我没有权力决定你的记忆,所以我让你决定。我要你忘了我,不是因为沈逸尘,复活的那个人是魔主,不是逸尘,我要他成亲,是因为他告诉我,只要成亲,就会把另一半魊灵给我,这样我才能得到完整的魊灵,然后复活师兄师姐。可我放开魊灵,便无人能辖制它,而唯一能辖制魊灵的你,因为是虚空之体,如今没有问心剑相护,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重新成为清衡道君。”
说着,花向晚笑起来:“我不需要谢长寂,我要清衡,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谢长寂,”花向晚声音顿住,好久,她才沙哑开口,“这世上所有人期待的,都是问心剑最后一剑。”
这话像刀一样剜过人心,谢长寂微微捏拳:“你也如此?”
“我也如此。”
听到这话,谢长寂笑起来,他盯着花向晚,只问:“凭什么?凭什么我生来就是一把剑,我做得还不够多吗?凭什么……”
“够多了。”
花向晚打断他,谢长寂一愣,就看她微微倾身,伸出手放在他脸上:“所以以前我也想过,清衡做得够多了,日后你就只是我的谢长寂,我没有骗你,渡劫时我看到的是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活下去,可是我想到未来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想活了。我想和你一起回云莱,我也想和你一起有个家……”
谢长寂茫然看着她,他薄唇轻蠕,还未出生,就听花向晚打断他:“可我做不到。”
“为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说着,拉开衣衫,露出胸口刀疤。
看到刀疤瞬间,谢长寂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紧缩,在她开口之前,慌忙出声:“不必说了!”
“是换血留下来的伤口。”
花向晚没有理会他,轻点在疤痕上,平静用喑哑声音陈述着:“刀入胸口三寸,自心头交换周身血脉,十年一次,知道是为什么吗?”
“别……”
“因为我和你结契。”
这话出来,谢长寂动作彻底僵住,花向晚看着他,眼泪扑簌而落:“因为我和你结契,我的血可以同时打开锁魂灯和问心剑的封印,所以,当年魔主为魊灵所得之后,他策划了针对合欢宫的这一场屠杀。逼着我自愿奉血。”
如预料的往事浮出,谢长寂愣愣看着花向晚,一时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花向晚笑起来:“而在我合欢宫遭屠之时,你参悟问心剑最后一式,一剑灭宗,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魔主想要再度打开死生之界封印时,才没有成功。你做得很好,你守住了云莱和西境,你守住了天剑宗,而你能做到这一切,皆因你参悟最后一剑,是清衡道君。”
“晚晚……”
“我不是不爱你,”花向晚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可是你我都付出太多了,如果我爱的谢长寂没有最后一剑,那你我牺牲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问心剑一脉尽灭,你我分隔两百年,合欢宫因此被毁,我自毁金丹自断筋脉忍辱偷生,最后你告诉我,你不需要这天下苍生,你为了我可以舍弃一切,那你我亲友尽丧,沦落至今,又是为什么呢?”
“我无数次想过……”花向晚呼吸急促起来,“如果我没有喜欢你,没有和你结契,是不是合欢宫就不会出事,是不是师兄师姐他们就不会死,我觉得都怪我,都怪我喜欢你。怪我和你在一起,不然逸尘不会死,师兄师姐不会遭难,所以每次想起你,每次看到你,我就想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在他们尸骨不见天日时,和你卿卿我我圆满结局?”
“晚晚……”
谢长寂苍白着唇,看着哭得根本撑不住自己,哽咽喘息着的女子。
其实他知道。
在知道魊灵在魔主那里、看到她心头刀疤、想到她一身血液尽换时,他就有过这种猜想。
可他不敢想,所以哪怕察觉,只要她不说,他都只作不知。
他以为能隐瞒一辈子,可如今却知道,这世上没什么事,能永远隐藏。
他不说,是为了自己。
她不说,却是怕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