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魆魆的视线牢牢盯着她,默不作声,沉冷眼神不知在思索什么,把她推醒,粗声让她去给他弄点吃的,苗靖顶着睡出红痕的脸颊,懒洋洋打个哈欠,去厨房给他煮清汤挂面,思绪呆滞撒一把盐,再从冰箱里找点剩菜应付他,又安安静静窝回沙发看电视,陈异吃那碗齁咸齁咸的面条也能吃出点异样来——她心里对他冷了。
这臭丫头太没良心。
“整天在家,衣服也不洗洗?”吃完面条,陈异狂喝水,捏着水瓶站在沙发旁,“我的衣服呢?”
“洗了。”她托腮盯着电视机,慢吞吞回他,“全在阳台上挂着,你自己找。”
陈异舔舔后槽牙,叉着腰大步迈开。
有时候大中午回来一趟,家里静悄悄的,她还安静在床上睡着,陈异直接开她房门跟她说话,苗靖嫌他吵,胳膊挡着眼睛,皱着脸睡觉,他上前攥她手臂,喊她起来吃午饭,苗靖按捺着不耐烦,起身陪着他动两筷子,他也不让她做饭,自己从酒店打包午饭回来,苗靖吃完后,端着碗剥好的虾仁出门,他问她去哪儿,内心不乐意她穿睡裙出门,苗靖披了个外套,说就在楼下,去给楼下的流浪猫喂食。
他从阳台看她蹲在楼下垃圾桶旁边,亲昵抚摸几只膘肥体壮的野猫,后背胳膊瘦瘦弱弱,敢情他这些天带回来的食物多半进了野猫肚子。
高考成绩出分那天,陈异看到新闻,他这两天没空回去,打电话问苗靖分数,电话一直没接通,他急匆匆扔下事情赶回家,苗靖不在家,倒是把手机扔在家里,陈异再火急火燎出去找她,看见苗靖捏着个小得可怜的蛋糕回来,冷清眸光落在他身上,再扭回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陈异松口气,问她怎么不带手机出门,苗靖淡声说忘记了,再说高考分数,她成绩已经查到,653分,可以念一个很不错的学校。
“买个这么小的蛋糕庆祝?”他俊颜含笑,“我让人买个大蛋糕送过来,吃个尽兴。”
“不用,太腻了,我不喜欢。”她声音平平,“这个是蛋糕店搞活动,凭高考成绩免费送的试吃。”
陈异有主意,寻思着带她出去吃个饭搞点庆祝活动,苗靖反应冷淡,把蛋糕包装拆开,用勺子吃了两口,再躺在自己床上,捏着本志愿征集参考书看着。
“苗靖,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她充耳不闻,盖着被子睡起了午觉。
苗靖高考志愿都填了很远的学校,发给陈异看,如他所愿,陈异那时候正在应酬,看见手机进来消息,无意一瞥,神色略有不自然,眼底藏着淡淡阴翳,却也没说什么,只回了苗靖一个字,好。
填完高考志愿后,苗靖计划着要出去工作,大学学费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但生活费和路费必不可少,她给自己找了个暑假工作,在城郊的电子厂上班,一个月工资两千五包吃住,干两个月也差不多够了,收拾了几件衣服,没跟陈异打招呼就走了。
电子厂一天上班十个小时,活儿还算简单,只是倒班有些疲倦,没过几天,苗靖接到陈异的电话,问她在哪儿,苗靖说在上班,他在电话那边语气不善,说她要是再不打招呼就跑出去,他就再抽她一顿。
苗靖冷脸直接挂了电话。
陈异自己找到电子厂来,皱眉看了看厂里的环境,让她收拾东西回去,苗靖不肯,他把她硬拽上车,说她没良心不知好歹,不缺她赚的这几个钱,让她回家呆着。
两人又开始吵架。
苗靖已经彻底厌烦这种生活模式,她不想回去,不想跟陈异生活在一起,不想再花他的钱受他的恩惠,她想自己安静生活,离他远远的,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她宁愿当年追着魏明珍而去,或者回老家,也比现在的生活好,留在藤城,是她最后悔的事情。
“你急什么,反正马上就要解脱了,等录取通知书拿到手,你爱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你。”
“对,我跟你都解脱了。”她语气冰冷,“你放心,我肯定滚得远远的,从此之后再也碍不着你的事。”
“那敢情好,我忍你这么多年,就当积善行德给自己烧香,你他妈可别再来妨碍我了,我们一拍两散,两清,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以后也别说认识我陈异,我当然也权当不认识你。”
她拗着下巴:“好。”
两人一言一语,他说她冷心冷肺,她说他狼子野心,就这么争锋相对吵到老死不相往来,真的一了百了从此形同陌路,两人都气得身上发抖,苗靖僵坐在沙发上,陈异站在屋里皱眉猛抽烟,他又接了电话,不知道是哪个女人打过来的,明明阴冷着面孔,也能语气自然撩拨两句,笑问昨晚陪了些什么重要客人,哪个局的大人物,闲闲贱贱地问什么时候有空陪陪他。
电话打完,陈异神色更加阴鸷沉郁,手中烟灰沉沉一弹,吐出口浊气,再扭头看苗靖,她还拗着倔强冷清的小脸,咬着下唇,眼睛里蓄满了泪花,睫毛一眨,悄然滑落一颗在脸颊。
陈异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默默走近她身边,沉闷着把最后几口烟抽完,把烟头一扔,俯身揽臂搂住了她,力道很大,把她紧紧摁在自己胸口,整个人搂抱在自己怀里。
醇烈的气息围绕着她,肩膀被他箍得生疼,苗靖挣扎着拗开身体,被他掰过来,音调沉沉喊她的名字,一声声如烟雾萦绕,吸入肺腑般刺痛,她的眼泪抑制不住潸然下滑,被他看见,爱怜伸手抚摸,轻薄冰凉泪意沾湿指尖,他的眼眸沉沦在这些微的泪光里,低头吻她脸颊的泪痕,从腮沿吻到眼角,滚烫的唇贴着她阖起的眼睛,轻轻含吮她脆弱的眼泪。
“听话点啊,苗靖……”
她颤抖着肩膀,哭得无声无息,能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坏,从小他就对她不好,从八岁到十八岁,他都没有好好对待过她,他还要把她一次又一次扔下,说让她伤心的话,忽略她很重要的日子,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意。
眼泪完全收不住,他的吻犹豫辗转至她的唇,四瓣唇都在颤抖着,他焦灼噙吻她的樱唇,将她的唇瓣包裹进淡淡烟草味的唇腔,小心翼翼试探着加深这个娇软甜腻的吻,他夜里辗转难眠的梦境,偶尔凝视会心跳加速的臆想,湿滑的唇舌不经意勾进去,触碰她湿濡滑腻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