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徐西临刚走,徐进就被一个电话叫出了门。
有个法盲大金主好多年以前在海外设的特殊目的公司境内手续不全,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不知怎么被境外投资人翻了出来,那边在沸反盈天地质疑其合法性,战略投资人全在危机公关,境内几个负责擦屁股的团队忙了个人仰马翻。
离家两个多月的徐进沙发还没坐热,就往脚上重新贴了两张创可贴,踩着她十公分的高跷牌皮鞋跑到公司主持大局。
她到了公司,先开了一轮电视电话会,眼看是要连夜出方案的节奏,徐进没办法,只好捏着越来越晕的太阳穴走到茶水间里给杜阿姨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的鞋带断了。
徐进叹了口气,蹲下查看了一下断口,心想:“流年不利。”
她刚想起身叫助理帮她买双鞋回来,一下起来猛了,眼前骤然一黑——
流年就戛然而止了。
徐西临这辈子去医院的经验不超过十次,基本全都集中在十岁以前。他茫然而慌乱地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了,秋风毫无恻隐之心地刺穿了他的外套,徐西临站在医院门口,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战,发现没有常识的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人。
窦寻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
这时,一个一直在医院门口徘徊的男人看见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鼻尖发红,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冻的。
“小临吗?”那个人说,“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赵叔叔。”
“叔叔好。”徐西临这会还没忘了礼貌,“我妈在哪呢?怎么样了?”
赵律师艰难地抿了一下嘴唇,像是被问住了似的,盯着徐西临足足有半分钟。
“孩子,”他哆哆嗦嗦地叹了口气,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孩子啊……”
窦寻先一步感觉到了什么,攥着徐西临的手陡然一紧。
要说那天是什么感受,徐西临其实记不清了,特别像做梦,连旁边的人都面孔模糊这个特点都和做梦一模一样,徐进多年攒下的班底都来了,他们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窦寻领着他到哪他就到哪,至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他全都没往心里去。
一开始,有徐进的女同事哭哭啼啼地想抱他一把,都被窦寻礼貌而不由分说地推拒了。窦寻以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到了笼罩在徐西临身上的“白日梦”,并且本能地把它保护起来,懵懂而艰难地伸出他不善于与人交流的触角,替徐西临应付来往的人。
处理完医院的事,两个年轻律师送他们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