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间的记忆后来变得很模糊,有些让我不清是梦是现实,我只是总会梦到,在水里向我求救,问我为什么不拉住的,”江肆哑声,低低地起来,“我拼命地想拉住了,但我做不到,那些水把我推得离越来越远,我开始在梦里一遍一遍感受窒息前濒死的感觉,但我知道我的那些都是假的,只有的是真的。我救不到了。”
宋晚栀无声地握住江肆的,其实就算她松开也没关系,江肆总是会握她的——把她攥得很紧很紧,像是落水的人攥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捏得她很疼,但疼也麻木了。
在迟缓艰涩地讲来的故事里,她心口都早就抽疼得麻木了。
江肆的情绪再一次落潮,然后继续讲下去:“我记不清的那些,都是听奶奶们说的。们说我在后来一段间里,见到水就会发抖,失控,甚至昏迷,”的语气平静清寂,像在说另一个人的遭遇,“们不得不让我离开那个环境,回到奶奶前住的村落里。我在那里,好像救下了一个差点掉进水库里的孩子。”
“——”
宋晚栀蓦地僵滞,她抬头看向昏暗里的江肆。
江肆并未察觉,靠在垒砌的物资箱上,后颈折枕箱棱。
储物室里没开灯。
只有身后的地下室小窗漏下的一些黯淡的微光,让们勉强能够辨昏暗里彼此的形影。
江肆靠纸箱,黑暗地面上的长腿终于稍稍动了,慢慢屈起膝,也稍稍抬直了颈:“那个,应该不是梦吧。我记得我拽那个孩子坚持了好久,那候似乎想的是,如果拉不上来,那就一起跌下去好了。好在最后是有大人来了,我把那个孩子救上来了,也把自己救上来了。”
“那个…孩子,”宋晚栀第一次忍不住,她颤声线插话,轻轻地问,“你记得她吗?”
江肆低了低头,沉默地思索片刻,嗓音微哑地摇头:“想不起来了,那段间我得浑浑噩噩的,有候也会怀疑或许只是个梦,为了救自己,就自私地把自己饶恕了。”
话尾,那人自嘲的戳到了宋晚栀的某根神经。
她想都没想:“…不是!”
江肆微微一怔,下颌轻侧来:“嗯?”
宋晚栀看见在昏暗里流畅凌厉的下颌线,看见低低压下来的漆黑深处微微熠一点碎光的眼。
“那不是梦,你也不自私,你没做错什么,”宋晚栀一口气,轻声地说完了自己憋到此刻的全的心里话,“是于天霈诛心,什么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问你的心?插足的人、接受插足的人、带插足的原罪下来的孩子、有这个口口声声喊弟弟却这么多年一直提起人伤处只为逞一己私欲的卑鄙表哥,们哪个人不比你有罪,们哪个人承受了这样的负罪和折磨?”
江肆有些怔了,须臾后低低咳发哑的:“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见我们栀子说这么多?”
“不要了。”宋晚栀想都没想,皱眉就伸捂上下颌,“你明明一点都不想,明明很难,为什么要。”
“……”
江肆一默。
很久以后的昏暗里,不知道是宋晚栀的敏感度是什么,她只觉有微微干燥又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浅啜了一下她掌心。
她怕痒地把心蜷起来一点,但是固执地捂。
于是那点意淡淡的,攀染上微微勾翘的眼尾,昏暗里耷下漆黑的眸:“或者不,难的人都会难。但的候,看到的人就不会难了。”
“——”
宋晚栀心轻栗了下。
一两秒后她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江肆问。
宋晚栀:“难的人本来就很难了,要起来就会更难。”
江肆哑然又:“习惯就好了。”
“不要习惯!”
宋晚栀这一次几乎旁边的地面上跪坐起来了。
她需要居高临下的体势帮她撑起说服的底气,尤其是在这个倚纸箱坐比她跪坐要高一点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