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第八星系著名的邪教毒巢。
为首的是个两百来岁的中年男子,左半边脸上纹着毒虫的刺青,几乎看不出五官在哪,他上前半步,率先对林静恒伸出了手:“早听说过北京星上林四哥的大名,一直没有机会拜访,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巫毒大神座下仆人阿莱,欢迎您我的朋友,愿巫毒大神的神光永远照耀在您身上。”
林静恒听了这奇葩祝福,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提了一下嘴角,感觉身上已经开始痒了,他没摘手套,十分敷衍地跟对方握了下手:“误伤你们的人,不好意思。”
阿莱十分爽朗地一笑;“我的人误闯您的地盘,我们有错在先,没什么,不打不相识嘛。”
说完,他不再提“蜘蛛”的事,只对林静恒一伸手:“请。”
这基地是个废弃的空间站改造的,大约有一个小城市那么大,漂泊在第八星系边缘,被毒巢占据。
由于毒巢崇拜大虫子,因此审美观异于常人,什么奇形怪状的人类都有,在身上养毒虫和纹毒虫的属于比较正常的,更有甚者,干脆把虫子的一部分器官培养变异后移植到了自己身上,放眼望去,群魔乱舞。
林静恒目不斜视,对众多妖魔鬼怪视而不见,跟着领头的阿莱走了大约十分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星舰旁。人造的光源照在星舰冰冷而流畅的外壳上,微微闪着光,与这设施陈旧、居民奇葩的小行星格格不入,像个天外来客。
林静恒瞥了一眼,目测这星舰的科技水平至少领先了毒巢基地一百五十年,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毒巢的神秘赞助人,出产芯片、索要儿童的那伙人。
星舰开了门,几个穿防护服的人从里面走出来,领头的一位把头套一摘,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脸:“北京星上的林四哥是吧,幸会,你可以叫我‘零零一’,是我把你请来做客的,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个星际海盗。”
“幸会,”林静恒眉尖一挑,“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个大混混。”
穷途末路的梦想和尊严也是。
陆必行奔波一天,滴水未进,前心贴后背,毫无成果,只好独自一人回到教职员工办公楼。
办公楼空荡荡的,无人落座的桌椅排列整齐,老师们都比较有素质,临走时收拾好了东西,这里干净得好像没人来过。
陆必行转了几圈,觉得太/安静了,于是启动了办公室自动清洁系统,让“嗡嗡”的打扫声添了一点热闹,自己喂了自己一盒压缩营养餐。
压缩营养餐是方方正正的一块,毫无美感,硬度和山楂糕差不多,是一块按照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成分压缩的人工营养素,应急管饱,节省时间,方便又便宜,就是口感不太高级——毕竟,高级的猫狗都要吃天然粮了。
好吃的东西陆必行不是没吃过,也不是吃不起,只是他不馋,也懒得费心思。
他三口两口解决了晚餐,血管里的胰岛素渐渐浓郁,起了些生理性的疲惫,除此以外,他还感觉到了一点孤独。
陆必行发了会呆,办公桌上跳起一个界面,显示的是学校的花名册,教职员工那块几乎全是灰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校长。去年招的一百多个学生,今年剩下了不到三十个,就他吃个便饭的功夫,仅有的三十人又灰了一半——应该是拿到了成绩单,彻底认命了。
而今年的入学通知书总共发了一百零五封,来了九十个报道的,其中不少人都是北京星本地人,慕名围观一下四哥,围观完也该走了,一天退学了四十个,此时,这个数字还在时不时地变动,跟闹着玩似的。
“举步维艰啊。”年轻的校长叹了口气。
陆必行肺活量挺大,这口长气叹了足有半分钟,一口气吹完,他决定想开一点。
时代在进步,文明在前行,旧的“怪胎”们不断维权抗争,取得平权,变成正常人,可是时代又会造就新的怪胎。
陆必行自称是“天才”,但也知道,他这种天才只是怪胎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身为一个怪胎,如果自己还不能没心没肺一点,那日子还怎么过?
陆必行让中央电脑放了一首能把大楼顶上天的电子舞曲——往常为了照顾老先生们的心脏,办公大楼里都只放轻柔的古典音乐。
今天,整栋大楼都是他一个人的天下,陆必行让中央电脑封锁了前后门,没人看他,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把外套一扒,还是觉得束缚,干脆连鞋袜一起脱了,解放了被禁锢的十个脚趾头,桌上的茶杯被电子舞曲震得“嗡嗡”作响,校长土匪似的一脚踩在椅子上,飞快地发布了新的招聘启事,并且卓有成效地制定了“nb”——
万一招不来老师,无所谓,正好他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多学生,大不了自己教。照这个退学率,过不了多久,估计整个星海就剩下一个小班了,一二年级和三个学院完全可以合而为一——反正仅从去年的成绩单来看,让这群人杰们分年级和学院,实在没什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