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十四年前,邻居们指着顾钊那空无一人的房间的种种流言蜚语,想起那个为此抄起半块砖头和人动手的、年幼的自己……尽管他不是当英雄的料子,每次奋起反击,必会被人掀翻在地,再被生活踩着脊背践踏而过。
两个男人在能把人冻挺的寒风中,一人扣着一只耳机,等着身陷囹圄的“莴苣姑娘”垂下长发。
“我……我长得不好,学习不好,人缘也不好,”王潇忽然开了口,“每天把父母拖累得团团转,他们说我们家还住在这种地方,都是为了我,天天要我争气,可我就是争不来,我花了家里那么多钱,现在连能不能继续上学也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死了比较好?”
费渡:“你……”
他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旁边的肖海洋打断。
“我小时候性格很古怪,”肖海洋忽然硬邦邦地说,发现费渡看了他一眼,他就颇为自嘲地咧了咧嘴,“现在性格也很古怪,可能是天生的,别人都不爱跟我玩,和同事关系也不怎么样。我父母离婚的时候,我爸指着我对我妈说‘这个累赘你带走,我多给你点钱’……我也一直都没什么用,你看,我是个警察,有一次下班回家碰见个扒手,想上去抓,结果被扒手推了个跟头,眼看着他逃之夭夭。可我还想继续干下去试试,以后日子那么长,也许有一天会好起来……万一呢?”
王潇趴在窗户上大哭起来。
“如果哪天你决定让一些人付出代价,不用打110,打这个电话,我直接带你去市局。”费渡嘱咐了一句,伸手一推肖海洋,“走了。”
肖海洋默默地跟着他,直到车里的暖风吹热了手脚,他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我……我这种情况,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重新归队?”
费渡好像正在全神贯注地注意着前面的路况。
肖海洋连忙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你刚才说骆队没把我停职的事说出去,是……是……你那么会说话,能不能……帮我看看那份检查哪里写得不对吗?”
费渡笑了:“你们老大没事的时候,喜欢看别人的检查解闷?”
肖海洋一脸茫然。
车行过路口,费渡摇摇头,从兜里摸出一张工作证,扔在呆若木鸡的肖海洋怀里。
此时,骆闻舟正在监控前观察着魏文川。
不知是天生就长成这样还是什么,魏文川脸上好像总挂着一丝难以描述的微笑,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对两个警察的轮番追问,他那好似画上去的笑容能纹丝不动。
“魏文川,有人指证你是学校小团体的领头人,经常指使别人换着花样欺负同学,对人家造成人格侮辱和人身伤害,你承认吗?”
魏文川耸了耸肩,扬起齐整的眉,一摊手:“小团体是指什么?姐姐,你没几个玩得好的同事吗,如果经常和同学一起玩就叫‘小团体’,那你们关系好的同事是不是可以叫‘结党’了?”
郎乔脸一黑:“这审你呢,哪那么多废话?再扯淡拘留你。”
她这几句吓唬小孩的话根本触动不了魏文川,那少年居然还笑了起来:“警察姐姐,拘留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吧?至于‘人格侮辱’和‘人身伤害’——我侮辱谁了?伤害谁了?有没有视频和录音证明我侮辱过别人?人身伤害也总该有份验伤报告吧?”
陶然皱眉看了一眼油盐不进的魏文川:“魏文川,我希望你态度端正一点,我们现在有确切证据证明,你和一起集体性/侵案有关,你家境优良,成绩也不错,将来前程大好,不想添个犯罪记录去监狱里住几年吧?”
“性/侵谁?王潇?”魏文川抬手捂住一只眼睛,沉默了一会,嗤笑起来,“别逗了,警官,麻烦你看看我,再看看王潇——就她那德行,一根头发碰到我,都是我吃亏吧?请问你们所谓‘确切证据’指的是什么?王潇自己说的吗?我天,真是丑人多作怪。”
“少在这装模作样!你往女同学手机装追踪器的事怎么解释!”
这一次,魏文川终于短暂地愣了一下,脸上一瞬间浮起难以置信的愤怒,好像不敢相信夏晓楠居然有胆子出卖自己似的,随后很快又平静下来。
他往后一靠,眼皮一垂:“夏晓楠吧?对,我装了,夏晓楠长得还不错,我觉得还行,逗她玩玩——再说我又没侵犯她,我又不是偷窥她,追踪器是当着她面装上的,她不高兴可以自己弄下来,就算她是个智障,也可以不用那台手机对吧?你情我愿的事也犯法吗?”
“你在夏晓楠手机上装了追踪器,为什么老师警方都在找他们的时候不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