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厚颜无耻地打手势道“贫僧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仰仗王爷保护,回去定然亲手给王爷点个长命灯,天天给你添油念经。”
“那可真谢谢大师了,您宝相庄严,尊口一开,我恐怕就得短命,”长庚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一条冷汗立刻顺着耳畔淌下来,他急喘了几口气,对徐令道,“这些日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沙海帮的土匪都开始议论了,杨荣桂以我的名义造反,纵然咱们清清白白,肯定不会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但是瓜田李下嘶大师,你不会说话,眼也不好吗”
没什么眼力劲的了然和尚闻言,忙和徐令一左一右地按住长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给他翻了个身。
“唔,瓜田李下说不清楚。”长庚这才忍着伤痛将后半句话补上,“江北流民的事,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咱们不能半途而废与其急着回去找皇上辩白,不如彻彻底底地留在这边解决事端,到时候我还能借着这点皮肉小伤暂时避嫌离开一阵子。”
徐令眼看他刚包好的纱布下又渗出血来,再闻听那满不在乎的一句“皮肉小伤”,对雁王一片敬佩之心简直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比京城的奉函公也不遑多让了。
他正要诚挚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心迹,就在这时,了然和尚突然脸色一变,摆手制止了徐大人,侧耳贴在地上,片刻后,他冲长庚打手势道“来了少说数十人,快马加鞭,是哪方面的人”
谁也无法判断,来者究竟是钟将军还是天王手下的疯狗。
长庚一手按着徐令的肩膀,勉强将自己撑起来,徐令吃了一惊,正要开口阻止,长庚一伸手打断了他“嘘”
他脸上方才刻意的轻松自在散了个干净,眼睛亮极了,凝聚的目光好像个受伤的兽王,哪怕血流遍地,也随时带着一击致命的獠牙。
长庚扣住了手中一把不知从哪个土匪手里抢来的长刀,苍白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反而看不出一点重伤下的孱弱,只让人觉得悚然。
徐令不由屏住了呼吸。
突然,长庚微微侧了一下耳朵,随后,他干裂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明显的微笑,伸手整了整自己散乱狼狈的衣襟,将手中刀扔下了,笃定地对徐令道“去看看来的是哪位将军,出去迎一下,就说我有请。”
徐令一呆“王爷您怎么知道”
“沙海帮那群人哪有这么整肃的马蹄和脚步声必是江北大营的哪位将军。”长庚好整以暇地用破破烂烂的外袍掩住胸腹间可怕的伤口,依然风度翩翩地说道,“恕本王微恙在身,失礼了。”
了然“”
雁王这装模作样的本事也算是得了顾帅真传。
徐令对他服得五体投地,此时哪怕雁王放个屁他也无条件地相信,立刻迎了出去。
长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除了安神散之外还有一些应急的药,他手指微颤抖地取出一片麻叶子,暗自扣在手中,打算要是真疼得受不了,就嚼一片应急,然后谢绝了然和尚的援手,自己撑着长刀站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徐令叫了一声“王爷,是”
话没出口,来人已经在尖锐的马嘶声中大步闯了进来。
长庚“”
那逆光而来的居然是本应已经回京的顾昀
长庚脚下一个没站稳,长刀“呛啷”一声尖叫,他整个人往前扑去,被顾昀一把接住。
只见方才那“腥风血雨我自闲庭信步”的雁王殿下突然就“伤来如山倒”了,镇定自若的“兽王”成了只娇弱的病猫,一只手软软地自顾昀肩上垂下去,气如游丝地小声哼唧道“子熹,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