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云手掌贴上她的脑后,触摸到属于她的温度。
天知道,他从大象暴动开始就一直想要这么做,每次想象她为自己的死亡而哭泣的时候,就想要去把她带走。
他突然想起,在尼泊尔时,孟良川说得:命就是“人一叩”,当你终于意识到你抗争不过它的时候,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叩首信服。
那时他对这种话不太相信。
因为那个早晨所有都在掌握之中,周克还坐在小旅店的大堂里装睡,脉搏还在有节奏地跳跃着,还活着。
可现在,他似乎有点信了。
“亲爱的,你知道,”程牧云一双眼中跳跃的都是他与生俱来的那种独特的危险的笑容,“我已经还俗过一次了。寺庙又不是旅店,可以随意进出。你知道,我这次要真得带你离开,可能……”
他凑近:“可能这辈子你就真回不去莫斯科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还能反悔。
“付一铭答应我会照顾好的养父母,还有你留下来的那么多钱,我只带了很少一部分,余下都留给了我的妈妈。还有,我想,”她睫毛微微扇动着,“也许,很多年后我们可以寄回去一张照片,那上边会有我们的孩子。你看,也许付一铭比你能干,能把那个走私集团连根拔起,我们就能回去了,对吗?”
这里静悄悄的,连风都没有。
“你看,你都三十五岁了,”温寒轻声用俄语嘟囔,“再犹豫下去,都没法有很多的孩子了。”
程牧云因为她这句话,目光微微闪动。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是他最大的夙愿。
所以他认为晨钟暮鼓,青灯古佛是最好的去处。然而,往往命运总会和你开玩笑。比如,现在。
尘世不止归了尘世,爱情也随后而至了。
在漫长的沉默后,他将她太过低的领口拉起来:“如你所愿。”
他丢下一句稍等,起身回了大殿后那个小砖房,没多久,走出来,就换下了一身灰布袍,重新穿上他当初那套登山服,在走出来后,无声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随即扣上了帽子。
从十五岁开始守戒,为了让内心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