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人叫她:“喂!”
是个黄毛小子,剪得板寸还全染得金黄金黄,指手画脚:“跟我上去吧。”
她被带到楼上去,穿过走廓就是一间会客室,会客室走进去,王森像尊铁塔似的堵在那扇橡木门前,看到她也没什么表情,仿佛连嘴皮子都没动,可是黄毛清清楚楚听到他说:“别多事!”
我靠!
黄毛吓得差点一个筋斗:要王森开口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王森跟在二爷身边形影不离,从来就是一言不发。自己跟了二爷快三年了,加起来一共没听到他超过十句话,今天竟然开了金口!
还没等他想明白,王森已经推开门,于是黄毛只能眼睁睁瞧着林云翌走进去,心里翻江倒海,佩服得五体投地。
屋子里很黑,窗帘拉上了一半,林云翌从亮处进来,走得有点犹豫,空气里还有一种奇妙的香气,她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步子更迟疑了。
床上一片凌乱,被子枕头掀了一地,倒没看见人。浴室里水放得哗哗响,她终于站在那里,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转过脸才看到躺椅上半倚半靠的高大身影。
黑色浴袍敞着,可以看到胸口刺青的龙,青红紫绿,蜿蜒狰狞。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心怦怦的跳,一步比一步慢,仿佛明明知道前方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没有办法。头皮忽然一紧——他抓着她的头发,然后颈中一窒,下巴被迫抬起来,疼得她不敢挣扎。
那股奇妙的香气喷在她脸上,他声音里透着冷笑:“你胆子不小——”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最后还是忍下去:“萧勇……”
他脸色微变,手上已经加了劲:“你叫我什么?”
她透不过气来,脸都憋紫了,非常艰难的才叫出一声:“二爷……”
他放开两根手指,冷笑:“你当我说过的话是放屁?”
他说过要再让他瞧见她,就一枪打暴她的头。
她眼泪漱漱的落下来。
他一把将她摔开,自顾自又点上支烟:“林警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忙得很,没空陪你玩!”
“我辞职了。”
“哦?”他微眯着眼睛:“你巴巴儿的跑来,就为告诉我这个?”他冷笑:“好得很,今儿就算把你活剐了,也不算袭警。”
“五年前我就辞职了。”她有点疲倦:“要杀要剐随便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笑起来,笑得通体舒泰:“你以为你是谁?来跟我讨价还价?”他弯下腰来,重新捏住她的下巴:“你是什么东西?配跟我谈条件?我当初那他妈是瞎了眼,今天你竟敢来,待会儿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她的声音很低:“我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小美,今年四岁了。”
“哦?”他冷笑:“还没恭喜你,嫁人生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我没嫁人,”她的声音低低的:“那是你的女儿。”
他的手僵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起来,笑得仿佛很愉快:“行啊,你,这事干得漂亮,真漂亮——你张口说是我的女儿,你也叫我能信?”
“你可以去做dna鉴定。”
他的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外头想给我生儿子女人可以排两条街,你生一丫头片子,你当我稀罕?”
“我活不过三个月了。”她微微仰起脸,终于看到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脸是逆光的,看不清楚。于是她重新垂下了头:“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不能动手术了。我死了不要紧,可是小美……你知道我没有父母,小美才四岁,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
想到小美那软软的小嘴,亲吻她的脸,叫她妈妈,她几乎无法忍受,一大颗眼泪滑下来,然后又是一颗,她有点狼狈的转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
他有点粗鲁的一把将她拽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不信!”
她默默流着泪,把诊断证明,小美的出生证明,一张一张取出来给他看。
“你要是不信,可以做一次亲子鉴定。”她眼眶里含着眼泪:“我知道你恨我,求你看在那孩子是你的骨肉,她很乖很听话,你只要雇个保姆照看她就行了,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