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油。”
“我会的。”
两个女艺人竞争同一个角色,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足以见素质都不错了。
到了试镜的房间,温荔刚走进去,听到投资方陈总的一声倒吸气。
上次饭局这位陈总没到,温荔愣了下,礼貌地和房间里的人一一打招呼。
“给老周打电话,催下他。”仇平微眯眼,轻轻捅了捅副导的胳膊,“他的婠婠真活过来了。”
副导小声说:“老周还在高架上堵着呢,今天工作日。”
仇平哼笑:“你就跟他说温荔试好妆了,我估计他会直接下车从高架上跑过来也不一定。”
“有这么夸张?”副导一脸不信。
“老周是什么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和刚刚唐佳人的浅色旗袍不同,温荔的旗袍上有大片的刺绣,饱和度很高,色彩昳丽,她将长发全都盘了上去,发际线处是手推波浪纹式的卷发造型,这个发型在那个年代确实是名媛丽人们钟爱的发型,但到了现在,没几个人撑得住这样的风情万种。
导演和投资方看了温荔几眼,也就礼貌地挪开了眼,毕竟她老公还在这儿呢。
宋砚看温荔就没那么多顾忌,明晃晃的眼神射过来,从头发丝儿到鞋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她穿旗袍的样子,所以这次明显多了点抵抗力,不过还是目不转睛,含情凝睇。
把温荔看得浑身不自在。
一句“你看什么看啊”卡在喉咙,在场还有其他人在,她总要给他面子,恨不得直接冲到宋砚面前把他眼睛给牢牢捂起来。
仇平也不废话,直接说:“就来婠婠和亭枫第一次见面那段吧,温荔你会抽烟吗?”
然后顺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了香烟盒,打算递给她一根。
温荔怎么可能会抽烟,她姥爷就是年轻的时候酗烟,现在老了,肺管子一受刺激咳起来就没完,舅舅温衍是个精致主义,不想把自己变成跟父亲一样的老烟枪,牙齿和指缝都黄不拉几的,再有钱看着也不体面,他自己不抽,也不愿意抽二手烟,于是勒令所以家里人都不许抽烟。
徐例读高中的时候不学好,被同学蛊惑学抽烟,被温衍发现后一顿胖揍,杀鸡儆猴,温荔看亲弟那可怜样子,说什么都不碰烟了。
于是她摇头:“我之前拍戏抽的都是道具烟。”
“啊?”仇平没想到她不抽烟,也没准备道具,直接点燃了手里的递给她,“那你就先做个样子吧。”
这段戏是剧本开头,亭枫收到组织通知,被安排假结婚,他的潜伏工作需要一位搭档陪同身边,替他更好地传递消息,因此组织为他编造了一段充满风流韵味的爱情故事。
留洋归来的将军独子亭枫,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大少,他的婚事几乎是全城姑娘们的关注焦点,他不喜欢那些穿洋裙说洋文的名门闺秀,也不喜欢满口都是捍卫新思想的学生妹,偏偏看上了窑子里的女人,为了娶这个身份低贱的女人,不惜违抗父命,绝食、下跪、离家出走,总之该用的招儿都用上了。
全城的百姓和权贵都在为亭枫的痴情和这个女人的好运唏嘘羡慕,没人知道这只是政治斗争下的一场戏。
仇平对宋砚小声说:“帮你老婆对个词。”
宋砚点头:“好。”
亭枫第一次见到婠婠是在窑子里。
声色场所,视线昏暗,气息糜烂,香水与烟味混搅,耳边都是男女欢笑的靡靡之音,亭枫站在廊上,透过窗纸往里望去。
房里坐着个女人,留声机里是模糊还带着沙沙杂音的舞女歌声,昏黄的光线摇摇晃晃,映得墙上女人的影子袅娜,婠婠正坐在煤油灯旁抽烟,一张漂亮的脸隐在灯影下,半明半暗,纤纤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那层朦胧的烟就这样在她身边萦绕。
那个时代的女人风情和现在不同,是完全颓废的,也是毫无生气的,抽烟对她们来说应该是一件暂且可以忘却逃避苦难的美事,她却越抽越绝望。
烟虽然没过肺,戏还要继续下去,温荔往外悠悠吐了口气,用来调整呼吸,同时眼角有隐隐泛起的湿意。
仇平盯着她眼角的那点湿润,神色探究且认真。
有人敲门,婠婠顺着声音望过去,眼角的湿润很快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