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董杂货店 匪我思存 1974 字 2022-08-16

“你爱惜我的名声,自己的又如何?为了我,不值。”

他不说话,隔了良久才又开口。

“你看过制瓷吗?所有的瓷件原不过是脏污的瓷土,却能浴火重生,成为jg巧之至的昂贵器皿。然无论是如何jg美绝伦的瓷件,说到底也只是瓷土炼就,非金非银。”

“我不懂。”琴瑶疑惑。

“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能成为瓷器的黏土。唯一的区别在于:有些人生xg愚驽,粗俗恶劣;有些人则品xg高雅,善良温柔。若以瓷器喻人,你在我心中便如同景德镇的青花瓷,多彩华丽,贵不可言。”

本以为此一番肺腑之言必能使心仪的女子展眉一笑,可琴瑶只一味不语。苍白的侧脸透出深深的哀伤,长而卷的睫毛眨动几下,竟有滚圆的泪珠断线似的掉下。见她落泪,他便无措。相jiāo知心一年有余,他只见过她的如花笑脸。此时虽觉心痛,可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仅能默默地等她重展欢颜。

“你当真不嫌弃我吗?不管我是怎样的出身,不管终有一日我会化妖变鬼。”

慎重地点点头,他用手指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你不怕郦王找你麻烦?”她又问。

“不怕,大不了明日我就辞官,带你一同回江南。我可以重新开始跟着我爹学制瓷,安安生生、快快乐乐,做一个不起眼的工匠。”

因他柔和多qg的语调,她冷淡的眼眸逐渐浮现希冀的光芒。

“为什么你不继承家业,qg愿孤身在京城为外族人所用?你并不贪图荣华富贵,行事风范也有着自己的气度。”

被琴瑶的问话刺痛了内心某处的脆弱,又苦于不知如何解释,官职卑微的男子踌躇良久,方缓缓叙述:“从小我就不喜欢制瓷,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人,我们汉人却要做蒙古人的奴隶。那时候我只知道当一个工匠远没有当一个小吏有权势,所以想只要有朝一日自己站于朝堂之上,必要让汉人的日子有所改善。可惜,我终究势单力薄,无所作为。”

“谁说没有作为?”她反驳,嘴角调皮地上扬,“不是都娶了我这样一个如花美眷吗?”

清亮的笑声随风飘去,他一把搂住她,毫不介意身处何时何地,惹来路人驻足观望。

是夜,严曜釉聘一画友为媒,将琴瑶接出勾栏院,两人拜堂成亲,以夫妻之名相待。宵千金,夜半梦醒,严曜釉睡眼朦胧时见妻子掩门离去,不过一炷香时间又回。生xg恬淡的他未有任何疑心,唯觉爱妻笼着清白月华的倩影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冶艳风qg。

第二日,新婚的他上朝前听有不少官员议论昨日深夜郦王府有人行刺郦王。据说是一神秘女贼,来无踪去无影,砍断了郦王一条右臂。闻者一笑置之,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此后郦王竟再未派人纠缠琴瑶。随时日变迁,再无谁提起那日郦王yu收琴瑶为妾之事。渐渐地,琴瑶“当世第一艳ji”的声名也一一被抹去。

数年以后,当严曜釉双手抱着妻子那具特属于狐的温凉尸体时,他才知道一切的真相,也是当站在妻子墓碑前才又明白新婚夜妻子独自外出的蹊跷--当年断郦王臂的神秘女贼多半正是真身为狐妖的琴瑶。

迎西风,他在她的墓前端坐七日七夜,无血色的手指紧紧握着酒壶。无论如何醉生梦死都无法忘记许久之前,她躺在他怀里时明艳妩媚的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