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忍地皱起眉:“那是四哥的孩子。”
“留着他,就是祸根。”
“不行!”他骤然爆发,“我不准!”
声音稍大,惊得摇篮里的婴儿身子一搐,旋即“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她抱起孩子,一边拍着哄着,一边狠狠瞪着他:“就为着棣儿,也不能留那个祸胎。”
“不行!”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慕如霜,你要是敢做那样的事,从此之后,我们恩断义绝。你垂帘听政一日,我便再不踏入朝堂半步。”
如霜嗤地一笑,渐渐将孩子哄得重新睡着,方才轻嗔:“瞧瞧你这样子,跟要吃人似的。动不动就掼乌纱发脾气,真狠心,你要撂了挑子,这偌大的朝廷,千头万绪,叫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办?棣儿才刚满月,你就真的半点也不心疼他?”俯低吻了吻孩子的脸,忽道,“咦!你瞧,棣儿在笑呢!”
是真的在笑,刚足月的婴儿,睡梦里无忧无虑的笑容,仿佛能融化这世上的一切坚冰,笑得人心底里都软了。
如霜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忍,但那孩子真不能留,有他就没有棣儿,有棣儿,就不能有他。我们受再多的苦也就罢了。”她细语如喃,“棣儿还小,怎么能不为他打算?”
豫亲王只觉得烦躁莫名:“这事改日再说。”
如霜亦不再逼迫,笑着又问:“午膳就在这边用好不好?我叫小厨房里做了菜,天气冷了,空着肚子骑马回去,门上准又有一大堆人等着你议事,必又顾不上吃饭,回头饿伤了胃。”
豫亲王本不愿在这慈宁宫中多作逗留:“太后若没有旁的事,臣先告退。”便起身欲走,但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却扯住了他的衣袖,只道:“棣儿,叫你皇叔留下来陪咱们娘儿俩吃顿饭。唉,总归是你命苦,你爹这样狠心,撇下咱们两个不管。”
豫亲王见她楚楚可怜,眼中水光盈然,瞧那样子倒真的像要哭了,终究禁不起她这样的软语娇声,于是只得留了下来。
他从宫中出来,时辰已晚,冬日昼短,待回到府中已经是掌灯时分。府外照例是车水马龙,写着官衔的西瓜灯一盏接一盏,半条巷子塞满了官轿、车马,远远见着摄政王的顶马仪仗,巷子里不由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门上的虞卫早就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