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很多时候,恨,常常是因为爱。谈静,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谈静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爱”这个字对她而言,已经陌生而奢侈。一个苦苦在命运中挣扎的人,有什么资格去奢谈爱情?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聂宇晟更加难堪,他觉得自己又在自取其辱。够了,这个女人为什么吻他?因为他是她儿子的主治医生?太可笑了!
“下车吧。”
她有点惊慌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平静得像水一样,可是他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他又说了一遍:“下车。”
谈静下了汽车,看着他把车子开出了停车场,车子的速度很快,在冲到出口的升降杆之前,才猛然“嘎”一声刹住,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把岗亭里打盹的保安都惊醒了。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于是隔着车窗玻璃跟聂宇晟打了个招呼:“聂医生,又加班啊?”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升降杆打开。可是一贯待人都非常有礼貌的聂宇晟,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向他道谢。等升降杆一打开,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冲出停车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保安挠了挠头,打算趴下继续睡觉,却看到路灯下停车场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路灯的光线并不明亮,保安只模糊看得出那是一个女人,因为似乎穿着裙子。大约是另一个加班的医生吧……保安打了个呵欠,今天晚上的急诊实在是太多了。
谈静在停车场里站了一会儿,她非常担心,聂宇晟驾车离开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正因为这样,所以她才非常担心。其实这么多年他仍旧没有变,当他伤心欲绝的时候,她其实能够知道。她非常担心聂宇晟会出事,她甚至想给他打一个电话,但找出手机,在拨打他的号码时,她却迟疑了。
还有什么立场打这个电话?连那个情不自禁的吻,也被他认为是别有用心。那么就让他这样以为好了,过去的谈静已经死了,她不愿意再给自己一丁点儿希望。
她因为感冒发烧,护士不让她回病房,站在停车场里也不是办法,最后她决定回家。她太需要睡眠了,连续几天在医院里,她都没办法睡好,现在人一病,更加觉得疲倦。
幸好有通宵的公交车,不过是换车的时候麻烦一点,等到了小区外头,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两点钟光景。狭窄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已经打烊,只有一家网吧还开着,雪白的灯光映在地上,她走过去的时候,只有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小区的铁门已经锁了,不过迟归的人都有办法,她把裙子的一角掖在腰里,打算爬上去。刚刚抓住铁栅栏,才一脚踏上第一格,就有人抓住她的手,把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回头一看,竟然是聂宇晟。他脸色阴沉,问:“你打算爬过去?”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车停在不远处,也许他早就在这里,而她没有留意。
“上车。”他拉着她往车边走,她被他拉得踉踉跄跄,一直走到车边,她这才注意到车边全是烟头,起码有十几个。不过,聂宇晟从来不抽烟,他大约是恰好把车停在这里。
她终于挣开了他的手:“聂宇晟,你放过我吧……”
他顿了一顿,却没有撒手,语气里有一种近乎嘲讽的冷漠:“七年前你没有放过我,为什么我今天要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