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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瓷沉 匪我思存 2414 字 2022-08-16

那位廖先生是许家积年的老帐房,跟着许建彰办过许多事,听说许太太请他,马上就赶来了。静琬平日与他也熟识,称呼他一声“廖叔”,说:“廖叔,眼下要请您好好想一想,建彰还有哪些朋友在承军里头,可以帮得上忙。”廖先生迟疑了一下,说:“这回的事情,牵涉极大,就我知道的好些人,都已经帮不上忙了。”静琬问:“那么旁的法子呢?假若不是直接找人去说情,只是找门路见六少一面,有没有法子?”

廖先生听见说,吓了一跳,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来,狐疑的说:“找门路见六少——这可是非同等闲的事,他是现任的承军统帅,九省巡阅使,要见他一面,谈何容易。就算见着了,又能有什么用?”

静琬说:“家父有位朋友,跟六少略有交情,可能说得上话,只是许多年不见,如今六少位高权重,起居八座,只怕不容易见面,若是能见着面攀一攀旧情,或许能奏效也未为可知。”

廖先生听她说得这样笃定,沉吟道:“要见六少确实没有法子,但有条门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静琬忙说:“请先生明言。”原来许家与承军一位余师长颇有交情,而这位余师长,正是慕容沣三姐夫陶端仁的表亲,廖先生坦然道:“找这位余师长帮忙,或许能见一见慕容三小姐。”静琬默默点一点头,廖先生又说:“听说慕容家是旧式的家庭,小姐们都不许过问外面的事,只怕见着慕容小姐,也无济于事。”静琬想了一想,对廖先生说:“眼下也只有这一步活棋了。能不能请您给余师长写封信,介绍一下家父的那位朋友,请余师长从中帮忙,让家父的朋友能见一见慕容小姐。”廖先生自然答应,当下许太太叫佣人取了笔砚来,廖先生写了一封长信,密切的说明了厉害关系,方交给静琬。

许太太泪眼汪汪的瞧着她,问:“令尊的那位朋友,真的能帮上忙吗?”静琬想了一想,说:“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但她必会竭尽全力而为。”

静琬回到家去,天色已晚,尹太太见她神色匆忙,叫住了她问:“吃过饭没有?”静琬说:“在许家陪许伯母吃过了,老人家看着真可怜,真是食不知味。”尹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也别太着急了,你父亲已经在想法子。”静琬说:“我明天去找一找我的同学,他的父亲历来与承军的人来往密切,或者能有门路。”尹太太点一点头,说:“咱们可真是急病乱投医。”静琬不知为什么,轻声叫了声:“妈。”尹太太无限怜爱的瞧着她,说:“你看看你,只一天的功夫,就急得憔悴下去了。”静琬不由自主摸了摸脸,勉强笑着说:“妈,我先去睡,明天一早起来,还要去见我那同学呢。”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了汽车出去,尹太太在家里,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只说是为了建彰的事在担心。等到了中午时分,司机开了汽车回来,却不见静琬。司机说:“大小姐叫我在路口等着她,一直等到现在,我以为大小姐或许自己雇车回来了。”尹太太听了,又急又忧,忙打电话告诉了尹楚樊,犹以为是在同学那里,一一打电话去问,都说没有去过。到了天色已晚,静琬仍没有回来,尹家夫妇忧心如焚,去女儿房中一看,少了几件贴身衣物,妆台上却压着一封书信。尹太太看完了信,几乎要晕阙过去,尹楚樊稍稍镇定,握着烟斗的手亦在微微发抖,连忙打电话给银行的熟人,果然静琬这日一早去提取了大笔的款子,尹家夫妇见事出突然,只是痛悔不及。

这一晚却有极好的月亮,静琬躺在火车的软铺上,窗帘并没有拉得很拢,一线窄窄的缝隙里,正见着那一钩弯月,暗灰的天幕上月色有点发红,像是谁用指甲掐出的印子,细细的一枚浅浅。火车走得极快,明暗间弯弯总是在那个地方,她朦胧睡去,心里忐忑,不一会儿又醒了,睁眼看月亮还在那个地方,就像追着火车在走一样。她思潮起伏难安,索性又坐起来,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只怀表,细细的摸索着上面的铭文。细腻的触觉从指尖传进心底,“沛林”——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她应该有希望,毕竟他欠过她人情。

她心里稍稍安静了几分,又重新睡下,那月光暗得几近赤色,她在枕上望去,就像玻璃杯上的胭脂痕,洇然就要化开了一样,她又重新睡着了。

一出承州站,方才觉得气氛不对。她孤身一个女子,只得先雇了黄包车去旅馆,走在路上才问黄包车夫:“今天街上怎么这么多岗哨,是出什么事了吗?”黄包车夫答说:“通城的人都涌去看热闹——今天要处决人犯呢。”她不知为何,心中怦怦乱跳,问:“是什么人犯?”那黄包车夫答:“说是走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