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伊漾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劝谨之。”顿了顿轻声道:“反正这桩婚事,我持保留意见。”
程允之笑了一声:“谨之又不傻,像这种如意郎君,天下哪儿找得出第二个来。除了家世差了一点,才干相貌年纪,样样都叫人无可挑剔……”穆伊漾道:“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他平定了江北十六省,今后前途更是无可限量,他来向谨之求婚,你当然千肯万肯。我是替谨之着想,听说这个人颇多内宠,我怕到时委屈了谨之。”
程允之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谨之虽然不卑不亢,惟独要他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够显出谨之的手段来了。”
穆伊漾道:“不就是让他登报与那位姓尹的夫人脱离关系吗?就是因为他答应谨之,肯发这样的启事,我才觉得寒心。姑且不论那位尹小姐是何身份,这位尹小姐就算不是糟糠之妻,只是随军之妾,但她随在军中,到底算是与他共患难,而且我听说这位尹小姐为了他离家去国,连后路都绝了,他这样薄幸,真令人齿寒。这样的男子,怎么能令人放心?”
程允之一时无法辩驳,只得道:“成大事焉能有妇人之仁,你这是妇人之见。”穆伊漾道:“我们这样有情有义的妇人之见,比起你们无情无义成大事,自然是大有不同。”程允之素来对自己的夫人颇有几分敬畏,听她如此说,怕惹她生气,笑道:“现在是民主的新社会,只要谨之自己觉得好,我们做兄长的,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如果没有你(4)
穆伊漾道:“谨之素来有大志,我倒不担心她会吃亏。唉,只是谨之年轻,此时想要的,未必就是她以后想要的。”
吃过晚餐之后,慕容沣与程氏兄妹们一块去国际饭店跳舞。谨之自中学时代就是女校的校花,像这样时髦的玩意自然十分精通,慕容沣也十分擅长,两个人自然吸引了舞池里许多人的目光。惜之坐在一旁喝果子露,对程信之说:“四哥你瞧,阿姊和慕容六少多么相配。”
程信之见着一对璧人翩翩如蝶,也不禁面露微笑。那一曲舞曲完了之后,慕容沣与程谨之并没有回座位上来,只见慕容沣引了程谨之走到露台上去了。他往国际饭店来,早有大队的侍卫穿了便衣随侍左右,此时那些便衣的侍卫,就有四个人跟随过去。两个人把住了往露台的门,另两个人则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隔上片刻,就向露台上不住张望。
惜之见到这样的情形,忽然“扑哧”一笑,对穆伊漾说:“大嫂,他们两个谈恋爱,后面偏偏总跟着人,只怕一句私房话都讲不成,阿姊一定觉得怪难为情的。”程允之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真是小孩子不懂事。”
那西式的露台上,四面都是玻璃窗,因为时值初冬,窗子都关上了,汽水管子的暖气正上来,露台上的玫瑰一簇簇馥郁地绽放着。谨之在沙发上坐下来,慕容沣随手折了一枝玫瑰,将它簪到她的发间去,她微笑着望着他:“你今天晚上怎么有点心不在焉?”他说:“北线还没有停战,陆陆续续的战报过来,军情时好时坏,所以我想订婚仪式一结束,就立刻回承州去。”
谨之道:“你有正事要忙,那也是应当。”她本来平常并不与他特别亲密,今天却像是寻常小女子一样,与他商量订婚时的各种细节。酒宴、衣服、宾客、礼物……种种不一而足。慕容沣只得耐着性子听着,她因为在国外住了很多年,常常一时想不出中文词汇,脱口而出的英文说得反而更流利。她的国语微带南方口音,夹杂着英语娓娓道来,那声音甚是妩媚。因为她衣襟上用白金别针簪着一朵意大利兰,他一时突然恍惚,仿佛有茉莉的幽香袭人而来,可是明明是冬天里。他回过神来,笑着对她说:“只要你高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