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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一直病得十分虚弱,但到了第二天,到底打起精神来,由人搀扶着,顺利地上了汽车。车子直赴轻车港码头,由那里转往惠港。她本来是病虚的人,最后挣扎上了邮轮,几乎已经虚弱到昏迷。在船舱房间里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渐渐恢复过来。她仍旧晕船,人虽然醒来了,吃什么依旧吐什么,负责在船上照顾她的中国看护十分尽心,拧了热毛巾给她擦脸,轻声问:“尹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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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你(25)

她恍惚地看着那张秀气的脸庞,觉得有几分眼熟,那看护轻声道:“我是拾翠,严拾翠,你想起来了吗?”她虚弱地望着她,这个名字她不甚记得,那看护又低声说:“严世昌是我哥哥。”静琬吃力地问:“严大哥他……”拾翠含着泪笑道:“大哥很好,知道我可以陪着尹小姐,他很放心。”

静琬十分虚弱,“嗯”了一声,昏昏沉沉又阖上眼睛。

船上虽然有医生相随,程信之也过来看望过几次,只是前几次她都在昏迷中。这次来时,她的人也是迷迷糊糊的,医生给她量血压,她昏昏沉沉地叫了声:“妈妈……”转过头又睡着了。程信之只觉得她脸色苍白,像是个纸做的娃娃,她的一只手垂在床侧,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细小的血管,脆弱得像是一根小指就能捅碎。他正要吩咐那看护替她将手放回被子去,忽然听见她模模糊糊呻吟了一声,眉头微蹙,几乎微不可闻:“沛林……”眼角似沁出微湿的泪:“我疼……”

他心中无限感慨,也不知是什么一种感想,只觉得无限怜悯与同情,更夹杂着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感叹。只见名叫拾翠的看护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不由转过脸去,这个时候正是早晨,冬季的阳光从东侧舷窗里照进来,淡浅若无的金色,令人无限向往那一缕温暖,可是到底中间隔着一层玻璃。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舷窗外,已经到公海上了,极目望去,只是茫茫的海,惟有一只鸥鸟,不经意掠过视线,展开洁白的羽,如同天使竖起的翼。这样渺广的大洋中,宏伟的巨轮也只是孤零零的一叶,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海,仿佛永远都只是海。

可是终究有一日,能够抵达彼岸的。

最后的茱丽叶(1)

三十一

八年后  乌池稚园

还是晚春天气,下午下过一阵小雨,到了黄昏时分,西方渗开半天的晚霞,斜阳的余晖照在窗前大株的芭蕉上,舒展开来嫩绿欲滴的新叶子,那一种柔软的碧色,仿佛连窗纱都要映成绿色了。阶下草坪里,不知是什么新虫,唧唧叫着。程允之手里的一只康熙窑青花茶碗,只觉得滚烫得难以拿捏,碗中绿盈盈的雨前龙井,喝在嘴里,也只觉得又苦又涩。大少奶奶见他默不做声,自己总归要打个圆场,于是款款道:“这婚也结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这个当大哥的,也就别再做出恶声恶气的样子来。”

程允之从来脾气好,尤其对着夫人,总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这个时候却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撂:“他此次行事,实在是过分,叫我们全家的脸面往哪里搁?”程信之却说:“结婚是我私人的事情,大哥若是不肯祝福我们,我也不会勉强大哥。”程允之气得几乎发昏:“她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你不肯为谨之想想?你竟然瞒着家里结婚七年了,到今天才来告诉我。”

程信之不卑不亢地道:“大哥,谨之并不会反对我的。”

程允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嘴角只是哆嗦,只拿手指住信之:“你……你……”

大少奶奶见状,忙道:“有话好生说。”程允之怒道:“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你和尹静琬结婚,就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就是不打算姓程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程信之依旧是不愠不火:“大哥虽然出生在壅南,可是七岁即随父亲母亲赴美数十年,也是在国外的时间比在国内多,我以为大哥已经接受了西方民主的观点,不再被一些旧思想束缚。大哥既然如此拘泥于封建礼法,不肯给我的婚姻以祝福,我和静琬明天就动身回美国去。”程允之大怒,说:“走,你现在就给我走好了!我拘泥?我食古不化?我是在替你打算,如今的慕容沛林远非昨日——自从定都乌池以来,他行事日渐暴戾,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