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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里,无数的雪花落着,天地间像是织成一道雪帘,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她眼中泪光盈然:“你一定要早些派人去接我……到时候我……”

只是说:“我等着你去接我。”

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门是虚掩的,走廊里一盏吊灯,晕黄的光从门隙间透进来,给高高的沙发椅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谨之从外面进来,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适应屋内的黑暗。窗外的雨早就停了,微凉润泽的水气依旧袭过窗棂,带着秋夜的寒意。窗隙间透进微白的月光,冷淡如银。

黑暗里,她侧影如剪,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微带喑哑:“怎么样?”

何叙安道:“总司令还是不肯。”

谨之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见他。”

何叙安道:“以叙安拙见,夫人……此时不宜……”

谨之道:“哪里有工夫容得他这样胡闹,既然他要闹,我就奉陪。”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氅衣领口惟有一枚钻石别针,在微弱的光线中,恍若泪滴一闪。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是熠熠照人,何叙安知道劝阻不住,只得侧身让路,轻声道:“夫人,别与总司令计较,他如今是失了常态。”

谨之并没有做声,侍从官已经替她打开通向内里的双门,幽暗的阔大房间,惟有窗台透入惨白月光,她只朦胧看见慕容沣垂首坐在沙发上,转脸就命令侍从官:“开灯!”侍从官迟疑道:“总司令不让开灯。”

谨之听他如此回答,伸手开灯,突如其来的光明令慕容沣蓦地抬起头来,谨之只见到他一双眼睛,净是血红,便如最绝望的野兽一样,死死地瞪着她。她的心里骤然一寒,未及反应过来,他手一抬,手中的枪口光芒一闪,只听“砰砰”数声巨响,瞬息灯火俱灭,眼前一暗,哗啦啦尽是水晶碎片从灯圈上跌落的声音。

谨之让四溅的水晶碎片划过手背,手上顿时一阵痛楚。她往前数步,脚下水晶吊灯的碎片被踩得劈劈啪啪微响,而他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塑像,只是用双臂紧紧地、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有人夺去她似的。

借着月光,谨之才看清楚静琬在他怀中,如同熟睡的沉酣,脸上竟然还带着一丝笑意,只是惨白月色里,这笑容看着更是说不出的诡异。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慕容沣低沉的声音已经响起:“滚开。”

她并没有停步,他扬手就是两枪,子弹擦着她的鬓角飞过去,淡淡的硝味与火药的气息,那样近,侍从官吓得面无人色:“夫人!”她依旧没有停步,他背对着窗台而坐,肩头全是冰冷的月光,仿佛一匹银纱从他整个人头顶罩下来,水银样淌了满地,而他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人。他的胸襟前全是干涸的血迹,黑色的,一大块连着一大块,他的手上也全是血,已经凝固了,像是暗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绽开,开得满天满地惟有这种暗沉沉的紫。在他的怀里,她的脸上却很干净,宛若熟睡着。他只是珍爱万分地揽着她,坐在那里,窗外的月光慢慢地淌入他的臂怀,他一动也不动,仿佛惟恐惊醒了她。她睡得这样好,这样沉,这样安静地任由他端详,任由他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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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4)

这么多年啊,这么多年,她到底是他的,一直是他的,谁也不能来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