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求红线的地方,传说三尹山上的道观是姻缘祠,凡是单身男女,在上元日去求红线,没有不灵验的。双往双归则是上京旧俗,如果女子已经嫁了人,这日定要与夫婿一同看灯,以祈新岁和和美美,至于还没有成亲却有了意中人的,更不用说啦,这日便是私密幽会,也是礼法允许的。
去年上元节的时候,我跟阿渡去三尹山看灯,连鞋子都被挤掉了。据说那天晚上被挤掉的鞋子有好几千双,后来清扫三尹山的道公们收拾这些鞋子捐给贫人,装了整整几大车才拉走。
我早拿定主意今年要在靴子上绑上牛皮细绳,以免被人踩掉,这样的泼天热闹,我当然一定要去凑啦!
正月十四的时候赐宴觐见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事终于告一段落,我也可以躲躲懒,在东宫睡上一个囫囵觉,留足了精神好过上元节。可是睡得正香的时候,永娘偏又将我叫起来。
我困得东倒西歪,打着哈欠问她:“又出什么事了?”“绪宝林的床底下搜出一个桃木符,据说是巫蛊之物,上头有赵良娣的生辰八字,现在赵良娣已经拿住了绪宝林,就候在殿外,要请太子妃发落。”我又累又困又气:“多大点事啊,一个木牌牌也值得大惊小怪么,这年都还没过完呢!绪宝林不会这么笨吧,再说刻个木牌牌就能咒死赵良娣了?赵良娣这不还活得好好的!”永娘正了正脸色,告诉我说:“巫蛊为我朝禁忌,太子妃也许不知道,十年前陈征就是因为擅弄巫蛊,怨咒圣上,而被贬赐死,并抄灭满门。我朝开国之初,废吴后也是因为巫蛊许妃,被废为庶人,连她生的儿子都不许封王。”我觉得头痛,我最怕永娘给我讲几百年前的事,于是我顺从地爬起来,让宫人替我换上衣裳,匆忙梳洗。永娘道:“绪宝林巫蛊之事甚是蹊跷,太子妃千万要小心留意,不要中了圈套。”我很干脆地问她:“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永娘道:“太子妃本来可以推脱,交给皇后圣裁,只是现在中宫空虚,又正值过节,不宜言此不吉之事。奴婢窃以为,太子妃不妨交给太子殿下裁决。”我不作声,我想这事如果交给李承鄞的话,绪宝林一定会被定罪。
赵良娣是李承鄞的心尖子眼珠子,不问青红皂白,他肯定会大怒,然后绪宝林就要倒大霉了。绪宝林那么可怜,李承鄞又不喜欢她,上次去宫里看她,她就只会哭,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她一定是百口莫辩。我想了又想,只觉得不忍心。
永娘看我不说话,又道:“娘娘,这是一潭浊水,娘娘宜独善其身。”我大声道:“什么独善其身,叫我不管绪宝林,把她交给李承鄞去处理,我可办不到!”永娘还想要劝我,我整了整衣服,说道:“传赵良娣和绪宝林进来。”每当我摆出太子妃的派头,永娘总是无可奈何,永娘记得牢牢的宫规,还有几十年的教养,总让她不能不对我恭声应诺。
赵良娣见了我,还是挺恭敬,按照规矩行了大礼,我挺客气地让永娘把她搀扶起来,然后请她坐下。
绪宝林还跪在地上,脸颊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我问左右:“怎么不扶绪宝林起来?”宫人们不敢不听我的话,连忙将绪宝林也扶起来。我开始瞎扯:“今天天气真不错,两位妹妹是来给我拜年的么?”一句话就让赵良娣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本来按照东宫的规矩,她们应该在新年元日便着鞠衣来给我叩首行礼,但这三年来李承鄞怕我对赵良娣不利,从来不让她单独到我住的地方来,所以此礼就废止了。因此我一说这话,赵良娣就以为我是在讽刺她。其实那天我在宫里忙着元辰大典,直到夜深才回到东宫,哪里有功夫闹腾这些虚文,便是绪宝林也没有来给我叩首。
我可没想到这么一层,还是事后永娘悄悄告诉我的。我当时就觉得赵良娣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了,还以为她是因为我对绪宝林很客气的缘故,所以我安抚了绪宝林几句,就把那块木牌要过来看。
因为是不洁之物,所以那木牌被放在一只托盘里,由宫人捧呈着,永娘不让我伸手去拿它。我看到上头刻着所谓的生辰八字,也瞧不出旁的端倪来。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搜绪宝林的床下呢?”我这么一问,赵良娣的脸色忽然又难看起来。
原来赵良娣养的一只猧儿走失不见了,宫人四处寻找,有人看见说是进了绪宝林住的院子,于是赵良娣的人便进去索要。偏偏绪宝林说没看见什么猧儿,赵良娣手底下的人如何服气,吵嚷起来,四处寻找,没想到猧儿没找着,倒找着了巫蛊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