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红马这样烦躁,必有它的道理。我翻身上马,再往前走就是天亘山脚,转过山脚就是突厥与西凉交界之处,阿娘早遣人给阿翁送了信,会有人在那里接应我。还是走到有人的地方比较安全。
纵马刚刚奔出了里许,突然听到了马蹄声。我站在马背上遥望,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线黑灰色,竟似有不少人马。难道是父王竟然遣了人来追我?隔得太远,委实看不清骑兵的旗帜。我觉得十分忐忑不安,只能催马向着天亘山狂奔。如果我冲进了突厥的境内,遇上阿翁的人,阿爹也不好硬将我捉回去了吧。
追兵越来越近,小红马仿佛离弦之箭,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发足狂奔。但天地间无遮无拦,虽然小红马足力惊人,可是迟早会被追上的。
我不停地回头看那些追兵,他们追得很近了,起码有近千骑。在草原上,这样的骑兵真是声势惊人,就算是阿爹,只怕也不会轻易调动这样多的人马,如果真是来追我的,这也太小题大作了。我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在心里奇怪,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骑兵呢?
没有多久小红马就奔到了天亘山脚下,老远我就看到了几个小黑点,耳中听到悠长的声音,正是突厥牧歌的腔调,熟悉而亲切,我心想定然是阿翁派来接应的我人。于是我拼命夹紧马腹,催促小红马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那些突厥人也看到我了,他们站上了马背,拼命地向我招手。
我也拼命地向他们挥手,我的身后就是铁骑的追兵,他们肯定也看到了。马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近,我看到突厥的白旌旗,它扬得长长的筛尾被黄昏的风吹得展开来,像是一条浮在空中的鱼。掌旗的人我认识,乃是阿翁帐前最受宠的神箭手赫失。他看到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追上来,阐将旗子狠狠插进岩石间,然后摘下了背上的弓。
我在狂奔的马背上看得分明,连忙大声叫:“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虽然他们一直追着我,但我还是想弄明白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我的马一直冲过了赫失的马身十来丈远,才慢慢地停下来,赫失身后几十个射手手中的箭簇在斜阳下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他们一边眯起眼睛瞄准那些追上来的骑兵,一边策马将我围拢在中间,赫失笑逐颜开地跟我打招呼:“小公主,你好呀。”我虽然不是突厥的王女,可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从小突厥大单于帐前的能干便如此称呼我。我见到赫失就觉得分外放心,连后头千骑的追兵也立时忘到了脑后,兴高采烈地对他说:“赫失,你也好啊!”那些铁骑已经离我们不过两箭这地,大地震动,耳中轰轰隆隆全是蹄声。“呵!”赫失吁了口气似的,笑容显得越发痛快了,“这么多人马,难道是来跟咱们打架的吗?”赫失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张开了弓,将箭扣在弦上,在他身旁,是突厥的白旌旗,被风吹得“呼啦呼啦”直响。在草原上,任何部族看到这面旗帜,就知道铁尔格达大单于的勇士在这里,任何人如果敢对突厥的勇士动武,突厥的铁骑定会踏平他们的帐篷,杀尽他们的族人,掳尽他们的的牛羊。在玉门关外,还没有任何人敢对这面白旌旗不敬呢!
可是眼看着那些骑兵越冲越近,来势汹汹,分明就像根本没有看到旗帜一样。夕阳金色的光线照在他们的铁甲之上,反射出一片澄澄的铁色,我忽然猛地吸了口气。
这是月氏的骑兵,轻甲、鞍鞯、头盔……虽然没有旗帜,但我仍旧分辨出来,这是月氏的骑兵。我虽然没有去过月氏,但是去守安西都护府,在那里见过月氏人操练。他们的马都是好马,甲胄鲜明,弓箭快利,骑士更是骁勇善战。赫失也认出来,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公主,你先往东去,绕过宾里河大单于的王帐在河东那里。”我大声道:“要战就战,我可不愿独自逃走。”赫失赞叹似的点了点头,将他自己的佩刀递给我,我接过弯刀,手心里却生了一层汗。月氏骑兵的厉害我是知道的,何况现在对方有这么多人,黑压压地动山摇般压过来,虽然赫失是神箭手,但我们这方不过几十人,只怕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对方。
眼见那些骑兵越逼越近,我连刀都有点儿拿捏不住似的,虽然从小我觉得自己就不输给哥哥们,可老实讲,上阵杀敌,这还真是第一次。
白旌旗就在我们身后,“呼啦啦”地响着,草原的尽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