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草地上一直哭一直哭,那么多的蚊子围着我嗡嗡地转,我哭得都快要闭过气,但苏悦生是真的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钟头,因为我的腿上被蚊子咬了密密匝匝的红肿包块。我蹲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直到有车灯的亮光转过来,雪白刺眼,我才发现天早就已经黑透了。
车灯在我身边不远处停下来,我还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知道苏悦生不会再回来,也许是邻居,也许是其他人,可是这世界已经和我没有关系,我拥有的那个世界已经分崩离析。
过了一会儿有人打开车门走下来,我想还是邻居回来了吧,有时候进进出出,他们也认识我,偶尔跟我打招呼。有人知道苏悦生姓苏,所以也会叫我苏太太。那时候听着是甜蜜,现在觉得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但我懒得去想怎么应付,或者我就应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那个人一直走到我身边才停住,他也蹲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递给我一条手绢。我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是程子良。
他说:“七巧,别傻了。”
我吸了吸鼻子,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说:“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是啊,我也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但事实就是这样可笑。我还以为我和苏悦生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但是就是一天,短短一天,就变成了这样。
他说:“你怎么连鞋都没穿?”
我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当时出来得太急,我赤着脚就跑出来了,但就是这样,苏悦生也没有理我,他仍旧不顾而去。
他说:“走吧,我陪你进去穿鞋。”
我其实已经不太能想事情,他让我进屋我就站起来进屋去,我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哭得没有了,腿也发软,站不住的样子。我进屋子找到自己的鞋,胡乱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大部分东西都是苏悦生给我买的。我只拿了自己的包,就对程子良说:“走吧。”
他没问我去哪儿,而是主动问:“要不要帮你订个酒店?”
我摇了摇头,说:“我回寝室。”停了一停我又说,“我手头没现金,麻烦你送我。”
程子良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外,我下车朝校门走去,他叫住我,似乎欲语又止的样子,最后他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给他或者苏悦生打电话,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笑话。我自己这么可笑,何必还要继续可笑下去。
我在寝室里睡了两天,最后是我妈找到学校里来,她的眼皮也肿得老高,眼圈发青,跟我一样没睡好,她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只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