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小灿的声音,模糊而遥远,他说:“邹阿姨你的样子好奇怪。”
我没能答话,因为我身边的苏悦生突然倒在地上,小灿惊叫一声冲过来,我蹲下去试图扶起苏悦生,他的哮喘发作了。
我飞奔着去找药,我的包里应该有药瓶,我飞快地跑到楼上,找到我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翻出喷雾,又飞快地冲下楼。我扶起苏悦生,小灿十分机灵立刻替我捧住苏悦生的头,我哆嗦得都快打不开喷雾了,手指头都在发抖,最后好容易找着喷嘴的方向,立刻朝着苏悦生连喷了好几下。
我和小灿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悦生,他喘息得厉害,一次比一次短促,我心里焦急,让他侧躺着,他的呼吸急促得就像是一颗滴滴倒数的定时炸弹,听得我心烦意乱,我都快把他手腕上的皮肤掐破了,他才渐渐地缓过来。
我想一定是因为太冷了,今天下午他还在屋檐上铲雪,呼吸道受了冷空气的刺激,才会这样。我问他:“你的药呢?”
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声音还很微弱:“前天……吃完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知道没有药物维持的状况下,最容易突发这种急性症状。我将枕头垫在他腰侧,让他躺得更舒服一点儿,我说:“我送你到医院去。”
“不。”
我没有理睬他,拿起座机拨急救电话,可是座机不通。一定是固定电话线被雪压断了。我用手机打了911,谢天谢地第一时间就有人接听,我用结结巴巴的英文说明情况,老是记不起想说的单词,最后对方换了个人来,用流利的普通话询问我:“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我三言两语说清楚苏悦生的状况,对方说:“我们可以派救护车,但现在积雪太厚,道路状况不明,路上需要时间。”
我立刻做了决定:“我开车送他,在路上跟你们会合。”
我挂断电话就收拾东西,给车子加固防滑链,还带上了铁锹。我烧了一大壶开水带上,又给小灿带足了防寒的外套,雪地箱子里最后几包零食都被我翻出来带上了,我还冲到酒窖去,拿了我能找到的最近的一支酒。
苏悦生想要反对我的决定,但他连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我和小灿一起替他穿上厚重的外套,他气息微弱地说:“不要……”
“爸爸你就听话一点儿吧!”小灿戴上围巾和帽子,然后努力穿上自己的外套,“我们就送你去医院。”
苏悦生那么大只的越野车,我从来都没有开过。还好车子油箱里还有大半箱油,我定了定神,小灿坐在儿童安全坐椅里,所以苏悦生只能斜躺在后座,幸好车里头还是挺暖和,密封性好,又有暖气,他仍旧有点喘不上来气,但状况并没有恶化。
我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发动了车子。晚上雪下得更大了,被车灯照到的地方白茫茫一片,车灯没有照到的地方,就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到。无数雪花迎着车灯撞上来,像是白绒绒的蛾子,灯柱就是两团巨大的光球,里头飞舞着千只万只白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