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放下行李箱,侧头看向艾米丽,淡淡地问道:“你在电话里说,她病得很严重,这叫病得很严重?”
艾米丽露出一个讪讪的、哀求的、暗示被胁迫的苦笑,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那个漂亮却奸诈的女孩先粗鲁地叫了起来:“是我让她骗你回来的!”
雅各布看向她。安娜朝他得意地眯起眼睛,大脚趾也得意地扭了扭:“你不要怪她。”
这女孩简直是一个充满罪恶与的火种,谁沾染上她,都会被不道德的欲念之火吞没殆尽。
他的先生对她的爱,还不算不道德,只是一时难以跨越年龄上的鸿沟而已。
而他喜欢上她,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不道德的爱。
与年龄没有关系,他喜欢上了对他恩重如山、相当于他父亲的谢菲尔德的心上人……这就是不道德,无可辩解的不道德。
雅各布闭了闭眼,几乎是无可奈何地问道:“你让我回来干什么?”
艾米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已经悄悄离开客厅。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安娜搁下冰淇淋,光着脚走过来。她心里藏着事,走得扭扭捏捏。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走,是她做了什么事,让他感到厌烦了吗?还是她的什么小习惯,让他觉得无法容忍,所以才选择离开?
她拽住他的袖子,想告诉他,他有多么重要——他不在,她放学回家后只能看电视和睡觉,还被艾米丽诋毁了一通,说她是个满脸雀斑的丑女孩。
他是她的父亲、兄长和好朋友,她有千回百转的少女心思和愁苦心事,想要跟他倾诉。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安娜谨慎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从他们都认识的人说起:“你不要走好不好——”这话似乎让雅各布的神色好看了一些,“你不在身边,我真的好不习惯,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雅各布忽然打断了她:“什么事不方便?”
“打电话。”她甜甜地说着,对他暗示性地眨眨眼,仿佛在她那里,他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拨通英国伦敦的电话号码。
果然,她继续说:“你不在家,我连给那老家伙打电话都做不到,只好无聊地躺在沙发上睡觉……求你啦,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以后,我真的寂寞死了,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我以后不会跟你对着干啦,真的,我保证以后用餐只拿餐巾的内侧擦嘴,像你们一样拿刀叉,喝汤绝不发出吸吸溜溜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就算不小心得罪了你,我道歉,我们和好可以吗?……”
她叽里咕噜、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堆话,而他只听见了一句——
“你不在家,我连给那老家伙打电话都做不到。”
他在酷热的夏夜里,拖着沉重的行李箱,退了酒店的房间,从洛杉矶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回到这里,衬衫和裤子都湿透了,头脑甚至中暑似的眩晕,她却告诉他,她叫他回来的理由是,没办法给谢菲尔德打电话。
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觉得浑身上下又燥热又悲凉。
他没有再听安娜叽里呱啦,径直走向电话机,拨通了谢菲尔德的号码,然后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安娜有些莫名其妙,她正对着雅各布诉说他有多么重要呢,他却突然拨通了谢菲尔德的电话。
男人的想法真难理解。
她走过去,刚要接过听筒,雅各布却冷不防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低低地、有些嘶哑地问道:“安娜,如果……”
与此同时,电话接通了。
谢菲尔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
就像是被冰水浇头,雅各布猛地清醒过来,松开了安娜的手腕。
他倒退两步,不知是否安娜的错觉,他的呼吸急促极了,膝盖也有些颤抖,似乎他才是那个生重病的人。
他定了定神,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你打电话吧。”
安娜还是很莫名其妙,见他朝楼上走去,她捂着听筒的话筒,大喊着问道:“那你还走吗?”
他举起手挥了两下,没有出声回答她。这男人真是奇奇怪怪。不管怎样,他应该暂时不会走了。安娜放心地把听筒贴在耳边,笑嘻嘻地答道:“老东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