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从书获悉了唐朝的课役制度。所谓“课役”,指的是赋税和徭役。他不知不觉将自己代入了贫苦老百姓的角色。看到书描写的税额,江逾白略微皱了一下眉头——按照前的说法,如果他是一个贫民,唐朝初期和期他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到了晚唐时期,他注定要在动荡的乱世被剥削得一干二净,平常想吃饭,买不到盐;想做菜,买不到铁刀。
林知夏见他神情严肃,忍不住问他:“江逾白,你喜欢吃小饼干吗?”
林知夏从书包里拿出一只饭盒,盒子里装满了蜂蜜牛奶饼干。她掀开饭盒的盖子,很大方地和江逾白分享零食。
她说:“爸爸新买了一个烤箱,妈妈给我做了蜂蜜牛奶小饼干……这些都是今天早上新鲜出炉的,特别好吃。江逾白,你要不要尝一尝?”
林知夏盛情难却,江逾白没有推辞。他抓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缓慢而无声地咀嚼——在整个过程,林知夏目不转睛地定定望着他,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
“味道怎么样?”林知夏直接问道。
江逾白喝了点水,润过嗓子,矜持地回答:“不错。”
林知夏一手撑住腮帮:“江逾白,你吃东西的样子很不一般。”
江逾白向后靠上座椅:“你说的不一般,指的是……”
“你和我认识的所有同学都不一样。”林知夏实话实说。
江逾白记起林知夏对他的评价。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是独一无二的江逾白。
林知夏很感谢江逾白,在她踌躇或退缩时,他给予她无尽的勇气和鼓励。反过来,江逾白也收到了林知夏各式各样的褒奖。只要林知夏在十七班和他做同桌,他基本上都会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心情。
小学阶段的江逾白,每天都在思考如何打败林知夏。后来,江逾白看清了现实。他深刻地认识到一点——他绝不可能在学术上超过林知夏,哪怕他请来一百个家庭教师也不可能。他作为林知夏的朋友,发自内心地认可她的每一项成就。
他不由得说:“比起我,你更加与众不同。”
他低头看书,仍在描述:“林知夏船长的光芒,照亮了许多黑暗的星球。”
林知夏双眼一亮。她开开心心地念道:“江逾白。”
江逾白语声淡淡地说:“我在。”
林知夏又喊他:“江逾白?”
江逾白和她对视。她连续叫了三声:“江逾白江逾白江逾白。”好像他的名字是多么珍贵的馈赠,必须反复强调他的重要性。
江逾白制止道:“不用重复,我听见了。”
林知夏把她手的书本立起来:“你不要嫌我聒噪。我现在多叫你几次,记住你的反应,等你去了北京,我会把这些记忆找出来……每天回想一遍,相当于我每天都见到你了。”
江逾白忽然有些后悔。他刚才的举止过于沉静内敛。他应该用灿烂的笑容回应林知夏,给她留下一个乐观积极的好印象。
于是,他说:“你再叫我一次。”
林知夏摇头:“不。”
江逾白被她拒绝,并不气馁。他主动念出她的小名:“夏夏。”
林知夏怔了几秒钟。
江逾白模仿她刚才的做派,持续不休地说:“夏夏,夏夏,夏夏。”
林知夏不知为何,心底蓦地紧张起来。为什么会紧张呢?她的心跳比平常稍。她捡起一块蜂蜜牛奶小饼干,边吃边想,可能是因为她刚才了唐朝老百姓的饮食化,内心产生了一种向往,向往唐代的种种美食,因而加速了她的心跳。
她点了一下头,很赞成自己的解释。
然后,她说:“你是除了我家人之外,第一个连续叫我小名的人。”
江逾白平静地接受了这份殊荣。
这时,林知夏站起身,还把椅子拖到了江逾白的附近。她和他并排坐着,就像在初三(十七)班做同桌一样。她的历史书紧紧挨着他的书册,他侧过脸就能瞥见那本书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