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静静地看着餐车,妈妈就说:“来一个吧。”
乘务员问:“只要一份?”
妈妈递出去一张20元的纸钞,还对林知夏说:“妈妈不饿,夏夏先吃吧。”
林知夏歪了一下头。她也拿出一张20元,招呼乘务员:“你好,请你再给我一份盒饭,谢谢。”
妈妈将鬓边的碎发挽在耳朵上,嗓音略带沙哑地嘱咐道:“夏夏,有钱不能乱花,米饭多,菜少,你一个人吃不完。”
“那我也不想让你吃我的剩饭。”林知夏直接说道。她轻易地看穿了妈妈的心思,因此而感到几分难堪。
盒饭的单价是20元,妈妈只舍得买一份。妈妈想让林知夏先吃完,她再吃剩下来的米饭——就着菜油和菜汤,她大概能填饱肚子。
等到火车乘务员走远后,林知夏忍不住小声说:“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还要这样省钱?我赚的奖学金几乎都给家里了,我自己只留了不到一万块钱,我还会接着赚钱的。我的学长一年能挣十五万六千块,我不会比他差。你们再等我两年,等我年纪更大一点,卖出专利,做出学术成果……”
桌上摆着两份盒饭,谁都没有动筷子。妈妈叹了口气,才说:“夏夏,你给妈妈的钱,妈妈帮你存起来了。你挣的钱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你哥哥都不能拿。你还小,妈妈要替你打算啊,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在哪儿买房,万一你留在北京了,那北京的消费多高?”
北京的房价,可比省城贵多了。
林知夏根本没考虑过定居和安家的问题。
她略一思索,大言不惭道:“我以后一定会做教授。等我做了教授,我可以住在学校安排的职工宿舍里。我挣到手的钱……有很多用途,我想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环游世界。”
“夏夏,你要有一个家啊,”妈妈又说她,“你还要结婚……”
林知夏打断道:“不,这些不是人生的必经之路。对我来说,科研才是必经之路。”
妈妈拆开一双竹筷子:“吃饭吧,菜都凉了。妈妈不该跟你讲这些,夏夏年纪还小。”
林知夏充满仪式感地掀起盒饭盖子,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她慢慢地品尝着今天的午饭,心里还在盘算她的挣钱计划。她这学期的在校表现优异,肯定有一笔不菲的奖学金。她还有一篇和量子计算有关的论正在反复修改。如果,她能在今年发表这一篇论,她又会得到一份额外奖励。
总之,林知夏不会缺钱。
她满怀信心。
火车在第二天清晨抵达省城。
林泽秋和爸爸都来火车站接人了。
分隔半年的一家四口再度团聚,爸爸的眼眶竟然微微泛红,总是在说林知夏变瘦了,是不是食堂不好吃啊?经常在大学饿肚子啊?
林知夏报出一串菜名。她头头是道地分析:“我们大学食堂里的菜,种类挺多的,我喜欢吃海南鸡饭和三色鱼丁饭。我们寝室每个月都会在外面聚餐。”
“室友对你怎么样?”林泽秋最关心这个问题。
“很好呀,”林知夏说,“她们会照顾我。”
林泽秋左手抓着林知夏的书包,右手提着林知夏的行李箱。他是移动的行李架,他不让父母和妹妹拎一点重物。回家路上,林泽秋沉默寡言,远没有林知夏想象的热情。
林知夏猜不透林泽秋的想法。
林泽秋是一名高三在读生,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正式踏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他和林知夏又有四个多月没见过面——自从林知夏出生以来,她从没和林泽秋分别过这么长的时间。
林知夏在家的时候,林泽秋经常嫌她烦。
林知夏怀疑,她去北京上大学的这四个多月里,林泽秋起初还会想念她,后来,他乐得清净自在,悠闲轻松,无忧无虑,更不用帮她做家务。乍一见到林知夏回家,林泽秋的好日子就到头了,所以他不太愿意和林知夏说话。
这也没关系,林知夏心想,她理解哥哥的领地意识。
走进家门之后,林知夏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冲进她的卧室。她的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被罩、枕头套都是昨晚洗好、今早晾干的,还是她最喜欢的粉红色草莓纯棉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