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是调侃,反而像是滑入深渊的预兆——这是来自乔毓凌的肯定。
“毓凌对我说,她觉得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片黑暗,包括她在内。当她看见那些闪亮的,带着天赋的对手,他们看着她,崇拜她,以她为目标,她就有一种想要把他们拖进那片黑暗里的渴望。”简明的手指捏了捏,似乎在确定什么,“我也有。以前的你,也有。”
“我相信小暖没有。”陆然回答。
江暖主动进攻,跃步逼近乔毓凌,出手迅速,剑尖即将点在乔毓凌的肩膀上,但是却被乔毓凌一挡落空。
江暖立刻后撤,大多数人后撤过程仍旧会剑指对手进行防守,但是在乔毓凌的剑甩劈向她的同时,她的剑已经挡在了胸前,后脚落地的刹那,毫无停顿即刻冲向前方,乔毓凌反应迅速立刻提挡规避,但是江暖这一剑斜劈而出,剑身形成弧度,剑尖点在了乔毓凌的后侧。
“好!”观众们齐齐鼓掌喝彩。
三比三平局。
江暖的妈妈罗晨坐在观众席上,她一直不甘喘气,紧张得就像是站在手术台上经历着最惊险的时刻,她的病人正在大出血,而她必须果断而迅速地处理,哪怕零点一秒的迟疑和失误都会让这个病人失去生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还年轻的时候,看着江怀的比赛,她攥紧了拳头,全身的细胞挤压着像是要裂开……这并不仅仅是一种热情,她仿佛能从每一次剑与剑的交锋之间,听到江怀澎湃的心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习惯了平静。而此时此刻,她却心跳如鼓,年轻时代的激昂与疯狂就这样逆流而来。
江暖再次主动发起了进攻,她连劈三剑,都被乔毓凌从容地挡下,乔毓凌不断地后撤,江暖一面绷紧神经一面迅速逼近,每一秒都被切割成无数个转捩点,随时迸发出不同的可能。
就在江暖瞄准了角度准备突袭乔毓凌,她却先发制人,雁过长空,劈了江暖。
惊呼声一阵一阵。
乔毓凌很淡然地抬手整了一下自己的剑尖,而江暖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在观众的眼,这两人的较量每一个回合都太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就无法辨识出这其微妙毫厘所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毓凌镇住江暖了。”何韵的眉头蹙起。
“这一剑,你和我都接不住。只是希望江暖不要陷进去。赛场上的心态太重要了。”
“江暖会陷进去。你和她比过,就应该知道她对击剑的感知能力很强。乔毓凌那一剑,她会很用力很深入地去揣摩,特别是当她沉浸下去之后。乔毓凌那一剑的时机掌握的太漂亮了,江暖根本不可能不去琢磨。”
何韵的评价成为了之后比赛的预测。
乔毓凌凌厉出击,连下三个回合,每当她逼近自己,江暖脑海浮现过的都是乔毓凌颠覆了她距离感的一剑,于是连续判断失误,导致连失三分。
比分被拉到了7比3,四剑的差距,就她们之间的实力来说,是巨大的。
乔毓凌不紧不慢地转身,就像一个优雅的艺术家,丝毫不介意留给江暖时间来揣摩自己的剑。
江暖低着头,她有点恍惚,乔毓凌那一剑带给了她巨大的诱惑,拖拽着她去思考,去摸索,想要在虚空之勾勒出一个形状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必须要恢复状态,她的眼前仿佛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她得脚尖已然没入其。她的思想蹬踹着,想要摆脱这向下的引力,但是她无法停止思考。
“这是小暖的优点。她能从对手突如其来的精彩发挥里抓住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乔毓凌是一个抓不住的对手。”简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明站在赛场上的并不是自己,他却很着急。
哪怕是在现场看着全世界最顶级的比赛,他也没有这样着急过。
“她所遇见过的对手里,乔毓凌并不是最登峰造极的那一个。只要她想明白这一点,她就会从这种状态里返回。”陆然的声音依旧沉稳。
江暖横下心来,再度与乔毓凌在线上对峙,剑的相触短暂而富有力度,两人迅速拉开距离,紧接着第二次进攻对峙迅速开启。
她们之间,到每一个开始就是结局。
江暖右脚的脚跟落地,乔毓凌的剑已经晃了过来,她向后仰去随时将会失去重心,她的经验指挥着她的身体,而她的大脑告诉自己,接下来她会被乔毓凌击!
她就像是一只在狂奔途折断了腿的小兽,而乔毓凌已然死死咬住了这一个瞬间。
这决然的一剑在江暖的眼折射着森冷的银光,她的眼前是陆然失去平衡之后向侧面躲开攻击即刻反击的画面。
身体被一股力量推动着,她跟着脑海的陆然移动了起来,乔毓凌的剑被江暖反手挡下,这样扭曲的姿态却在触剑的瞬间爆发出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