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谢詹泽一顿。
“那关浮波若非是你派的人,她何必假意杀我,解我危局?”吴氏从前只当这个儿子是愚孝,是不肯争,却不曾想,他竟然连自己这个做母亲的都要瞒着,时至今日,吴氏才惊觉她或许并不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谢詹泽垂首,半晌没说话。
“你是想引谢繁青出手是吗?可詹泽,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让我陪着太子妃去潜鳞山的宗庙?”吴氏的面色有些发白,她仍忘不了那日雨幕之间,银甲军的长戟抵开关浮波那把峨眉刺时的一幕幕,“临行前,他还偏对我说了一句‘小心’,你说他派濯灵卫跟着我,到底是为监视我的举动,还是保护我?”
“从前是我想错了。”
吴氏的眼眶逐渐泛红,或是想起年少时自己不顾一切入王府,一定要同自己看上的男子在一起,哪怕他已有正妻,哪怕她只是侧妃。
一个商户女,能入王府做侧妃,已是高攀。
可明明在遇见谢敏朝之前,她发过誓绝不嫁人为妾。
“詹泽,是我忽略了,你父皇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早与往常不同了。”她心中凄凉一片,浑身都是冷的,她抬眼看向谢詹泽,“他清楚地记得谢繁青的生辰,今晨还要我准备生辰宴。”
“外头还传你父皇此时立谢繁青为太子实则是为你铺路,”她深吸一口气,冷冷一笑,“如今看来,谁为谁铺路,还不一定呢。”
“关浮波是受你派遣的事,绝不能被你父皇知道。”
她拧着眉,说道。
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的谢詹泽此时终于抬眼,看向她,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母妃请安心。”
“我往常最恨你不将谢繁青当回事,如今知道你肯争,我也算安心些了。”吴氏斜他一眼。
“母妃,我不是要争。”
谢詹泽却摇头,他说话仍然是轻轻缓缓的,“只是九重楼在我南黎皇宫中,而天山明月之威名凌驾天家之上,这本不该。”
他微微一笑:“所以即便父皇知道关浮波是受儿臣派遣,那也没有关系,因为儿臣与父皇的目的是一致的。”
吴氏瞧着他,“你就真不担心谢繁青在你父皇面前越过你去?”
“母妃,繁青是储君,他本就与儿臣不一样。”
谢詹泽说道。
吴氏扯了扯唇,语气意味深长,“你到底是我的儿子,詹泽,经此一事,我既知你这般动作,那么便也不难猜你的想法。”
“要争就争,在我面前,你又何必打什么马虎眼?”
谢詹泽却不答她,只是舀了一杯热茶递到吴氏眼前,眼眉间笑意温润:“母妃请用。”
延光一年十二月七日。
月童城降下这一年第一场雪。
因今日是太子生辰,戚寸心昨日特地向周靖丰告了假,今日也难得不用早起。
可她有点兴奋,早早地就睁开眼睛,也不像之前那样过分贪恋被窝的温度,而是坐起身去捏身侧少年的脸。
少年睡觉时很安静,夜里也极少会翻身,此刻平躺着正睡得安稳,却忽然被她捏住脸蛋,他迷茫地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娘子,你做什么?”
他皱了一下眉,有点起床气。
可小姑娘却忽然凑过来,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缈缈,生辰吉乐!”
铃铛的声音响啊响,却不及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他望着她,好像连生气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