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觉得自己的过往不堪,向来坦荡荡,可仍旧不希望被别的后妃翻出来在官家跟前嘲笑。
她不想有一天朔绛记起自己的时候,只有粗鄙举止,只有笑料般的言语。
或许心悦一个人就是这样:自信变自卑,坦荡变忐忑,勇敢变胆怯。
明明从前绽放如星辰,可在他跟前还是会担心自己是一点萤火。
金枝慢慢收拾起了东西。
每一件似乎都与官家有关:
他给她特意赏赐的伤药膏;
他亲手做的磨喝乐;
他赏赐给他的花钗冠;
他捂在怀里宁可受伤也要护着的翡翠镯子;
他从私库里赏给她的白玉镯子;
他在树下举着等她的象牙香薰球;
甚至他亲手递给她的梅花。
梅枝已经干枯,梅花花瓣已经在枝头萎缩,金枝没舍得扔,将梅枝夹在了书页里。
最后她还是将这些东西都打包好了。
金枝终于寻到了离开的机会。
这一天是正月十五。
上元节是个大节日,宫里也有宴请。
女官们也得以参加筵席。
金枝是十天第一次看见官家。
他身着节日礼服,神情淡然而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似乎不大高兴。
只远远瞥一眼,金枝心里就像被火燎一样。
她躲闪开目光。
朔绛其实是这些天在恼自己。
他羞愧于自己母后做出了这种事,后悔于无法与金枝给个交代,他斥责了一些人,贬谪了一群人,可是碍着太后,无法打无法杀。
别人伤了金枝,他却无法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