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娇将裹着的纱布一层层解开,露出被她缝合过后的伤口来。
“愈合得不错,没有出现术后感染,不过还是要按时吃药。”顾娇说罢,回东屋拿来小药箱,给他细细地换了药,“你疼得不厉害,就不给你吃止痛药了。”
“嗯。”皇甫贤闷闷地应了一声。
顾娇为他包扎完,开始清理医用耗材。
“那个小胖子怎么样了?”
皇甫贤忽然开口。
顾娇道:“你说秦楚煜?他回宫了,莲儿也在宫里,皇后有些话要问她,不会为难她。”
那晚的事说凶险也凶险,她与皇甫贤跌下水后,她将匕首扎进了一块河流中央的石头。
龙一几招秒了那几个黑衣人,飞身而下将她与皇甫贤捞了上来。
之后他们便一道回了京城。
皇甫贤扭头,目光落在她的下巴上,方才她蹲着身子,他没看见,这会儿她站起来了,那个缝针的伤口便暴露在了皇甫贤的视线中。
皇甫贤愣了愣:“你的下巴……”
顾娇不在意道:“刮了一下。”
伤口在下巴的内侧,十分隐晦,皇甫贤是眼尖,否则也是看不到的。
皇甫贤垂下眸子,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裤腿:“在水下磕的吗?”
顾娇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大晚上的水花又大看不清,就是下巴被刮了一下顾娇才知道那里有块石头。
皇甫贤道:“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顾娇没说话,继续忙手头的活儿。
屋子里很静,隔壁与前院却时不时传来人间烟火的声音,小八又在啃顾琰的鞋子了,小九和它一块儿,其余七只鸡都乖乖回了自己笼子。
隔壁赵大爷正在呵斥小儿子,胡同里刘大婶儿在撵鹅,周阿婆家又炸臭鳜鱼了,臭味儿都飘到这里来了。
皇甫贤再一次看向顾娇忙碌的小身影,不知为何,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情绪。
“我小时候,她对我很好。”
顾娇全部收拾完毕时,皇甫贤再度开口,“总是带我出去玩儿,会给我做好吃的,她去赈济灾民也会背上我,我记忆中做过的最多的事就是趴在她的背上,和她一起施粥、放羊。”
“你们边塞的生活都那么苦吗?”顾娇去过边塞,自然知道边塞的百姓十分疾苦,也听说了宁安公主没什么皇室包袱,跟着百姓一起吃苦。
但这不是宁安的真面目暴露了吗?不免让人怀疑那些所谓的吃苦是在作秀。
“我不觉得苦。”皇甫贤说。
“也是。”顾娇说。
在乡下那么穷的时候,净空也从没嫌弃过家里苦。
孩子想要的东西有时其实很简单。
皇甫贤望向晦涩无边的夜幕:“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顾娇朝他看了过来。
皇甫贤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子,像是缅怀什么遥不可及的回忆:“自从我的腿断了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变得不敢再靠近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背我、抱我,也不再让我和她一起睡觉。她说,她怕压到我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