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匹肌肤上的血模糊他的视线,他才觉着还活着,即将就要有什么冲出他的身体,几乎就要迷幻得使他解开衣带。
可“即将”“几乎”此类词汇终究不大可靠——他仍旧凭着以往惨烈的教训,像死守着自个儿的玉腰带一样守着寥寥无几的自尊心。
他想,其实女人最会骗人,她们通常一面莺舌巧啭地由他身上骗取锦衣玉食的生活,一面在背地里唾弃他、实实在在地啐上一口。
果不其然,浅杏回去时,是捧着一身的伤一路啐回去的。彼时浓云蔽月,树荫婆娑地摇晃在一扇棂心门上,几如一个鬼蜮,讥讽她满身狼藉。
甫进门,春阳便由床上下来掣她,引得她痛呼一声,“撕……你轻点子呀!”
春阳登时拧了娥眉去撸她的袖,即见血渍横流,“这是怎么回事?你去时不还好好的?”
“叫督公弄的嘛!”浅杏一屁股落到自个儿的床上,扯开掩襟仰起脖子,“你瞧,疼死人了。这‘太监’果然就是疯子,怪道老爷怕他怕成那个样子,快,拿那创伤膏子给我涂一涂。”
末了,春阳不知由哪个箱柜里翻来一个小小青瓷盒,先用绢子细细揩了她身上的血渍,方用小指头挑了,一个印一个印地抹,“你真是不要命了,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非要去。你也不想想,他要是什么都好,怎么二十出头了还没娶妻?这下可真知道‘太监’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浅杏疼得眉心紧扣,倏而又笑了,“我不去,没着没落的,混得上什么好日子?只有切切实实成了他的人,才踏实呢。幸好我丫鬟出身,打小没少挨打,这要是换了咱们家小姐,哪里受得住啊?嗳,我同你讲,方才督公说了,往后我就是侍妾,衣食无忧,还有丫鬟伺候,回头我同管家说一声,叫你去伺候我,我们还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