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叫他进来。”
未几窦初拔腿进来,先毕恭毕敬地抱手行礼,抬眼瞥见那画便匆匆挪开,未敢在陆瞻面前亵渎。虽然依陆瞻之命,他终将娶芷秋为妻,却总觉像替人养老婆似的,心内总憋着股窝囊气。
“窦大人,”陆瞻并不避讳,悠然将画卷起递予黎阿则,双手相扣着搁于案上,“买粮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窦初克己地微躬脊梁,抬眼瞧陆瞻,见他朝靠墙的一根椅上抬了下巴,他便领命去坐,“在沈大人那里领了公文便与几位粮商相谈好了,如今他们正在各县收粮,现已收到十万石,择日就押送到浙江交付浙江总兵,浙江都指挥使回信感念督公雪中送炭之情,叫卑职务必转达。”
夕曛渐凉,骤起北风,陆瞻却还着薄衾,除去中衣,外头只罩靛青圆领袍。靠向椅背,在案上慢悠悠点着两个指端,“浙江近年海路不平,屡有战事,这批粮食尽数交与他们,传我的话给那边的都指挥使,叫他不必谢,都是为圣上尽忠。”
言着,他侧脸往窗外望去,“我算准今年入冬必有好几场大雪,大约年后长洲几个县的百姓就要吃不上饭了。”
稍忖片刻,窦初蹙额抬眉,“那以督公的意思,等流民进城,卑职往里头安插几个人挑拨动乱,直将事情闹到朝廷里去,且看龚老如何出面收拾。”
“事是要办,”陆瞻浅笑颔首,斜阳照着半张脸,恍有一抹似幻似真的狠戾,“但不要你的人。我知道沈从之养了些亲卫,过两日我设宴,叫来沈从之一同相商,且让他的人去。”
纵未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窦初不敢深问,只是领命。退去时,陆瞻复将他背影叫停,“芷秋姑娘瞧见那些薛涛笺可高兴?”
窦初脚步一顿,陡觉胸膛里发闷,却仍恭敬行礼,“芷秋姑娘十分喜欢,并未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