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来的商人凑趣:“那纨绔子弟可不是吐血了?”
一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宋雅志眼一翻,气得晕了过去,他正好坐在船帮,这一栽,便栽进了汴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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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慈姑回到店里,店中正坐着个不速之客等她。
原来是三娣。
她瞧见慈姑颇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鼓起勇气拿出一份藏在包袱里的卖身契:“慈姑,我如今也是自由身了!”眼睛按捺不住地激动。
原来这些日子慈姑的事迹被人传得沸沸扬扬,渐渐传到了王家。
王家与慈姑的渊源本来就流长:她是三老爷亲手放走的,郡主时不时要收到她送来的各式点心,府里的顾厨子、胖大厨至今还都会在休沐时去寻康娘子请教厨艺呢。是以府上的奴婢们便也都以慈姑为荣。
原本大家都以得到男主人赏识当个姨娘为荣,可是自打知道了慈姑之事,那些小丫鬟的心思便变了:康娘子多厉害,从前是奴婢,如今与主子们平起平坐,上回她来府里探望郡主时,听说就坐得主位呢。
大家自幼被卖为奴婢,便是偶尔有个把幸运的当个姨娘,也不过是半个主子,在主家算半个奴才,谁能想过能有一位年轻的奴婢能成为主子呢!
可偏偏王家就有这么一位成功成为主子的奴婢,她当年可是实实在在的奴婢!只这一点就让整个府里的年轻小侍女们兴奋不已!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自赎其身,而是出去后建立了一份事业,能叫人尊敬称她为一声“康娘子”的人物!
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谁愿意做奴婢被人打骂?是以王家这些日子也少了许多一心想爬主子床的丫头,反而多了许多一心攒钱想要自赎其身的侍女仆从。
三娣便是其中一位。
她从前也浑浑噩噩活着,被父母卖了,便想寻个能吃饱饭的人家,后来去了王家二娘子跟前做个粗使丫头,本以为这是好日子,后来爹娘也寻了过来,她有了亲人记挂,便给他们自己攒的月钱。可是后来收到慈姑的鼓舞,三娣第一次瞧到了人生还能有不同的可能性。
这可能性如同乌云中露出的一丝缝隙,乌云之上阳光金光闪闪着那缝隙,富丽堂皇如另一个国度,第一次让她意识到自己原先生活在阴霾之下。
于是她不再将月钱给父母,反而自己都攒了下来,再加上她因着朴实靠谱被提拔成了二等丫鬟,又遇上了老太君生辰、郡主女儿百岁宴等一系列赏赐的好机会,居然很快就攒够了赎身银子。
三娣便毫不犹豫赎了身,又打听到了慈姑店铺,这便是来请求个做工机会。
慈姑自然乐得见她能够独立自立,便笑道:“你既然愿意来,我便愿意收。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这铺子里活计不比王家轻松,更没有那锦衣玉食,你瞧我们这些做活的姐妹各个都疏于装扮满脸忙乱便是明证。”却被岚娘白了一眼:“我可不疏于打扮。”
“我愿意!”三娣毫不犹豫。
“好!”慈姑便叫她跟着岚娘,三娣在王家时认了些字,有这些根底以后帮着看账,也好帮衬岚娘。一个月拿一两银子,比原来在王府时多,可着实劳累不少。
三娣果然是个吃苦耐劳的,从不喊苦喊累,每每帮着岚娘承担大多数活计。
倒是岚娘来寻了慈姑两回,悄悄儿说与慈姑:“这三娣以前也过得太苦了些。她那父母卖了她便也罢了,后来到王家寻到了她之后又什么都从她那里挖走,她在王家做了这么久,居然连一件体面衣裳,一个梳子都没留下,据说都被她爹娘搜刮走了。”
慈姑摇摇头:“我以前被卖路上就认得她,她是个老实的,自生来就被父母灌输了一脑子的想法,不是你我劝说便能打消的。”只自己悄悄儿拿出些钱来帮三娣置办些衣裳铺盖等物。
谁知三娣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便有人寻了来。
这天娘子脚店正做生意,忽得门口一阵喧哗,有人高声大嗓喊道:“三娣,三娣!”
慈姑往外头去,去见三个人正站在门口,为首的一个男子身着黑布缎袄,手里拿着一柄铜烟袋,烟柄上还吊着个一溜儿玛瑙坠子,活脱脱个殷实人家的当家人,只不过气质粗俗,瞧着便令人生厌。
后头一个妇人生得贼眉鼠眼,一身大红大绿的锦布袄裙,配着水红色的褙子,不伦不类,似是将所有鲜亮的颜色都穿上了身。发间胡乱插着几个银包铜的簪子。手里牵着一个男童,男童生得肥肥胖胖,眉宇间戾气十足,手里举着一堆吃食,正往嘴里肆无忌惮地送。
三娣也跟着走了出去,惊讶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