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委婉,字句中却暗藏锋利,玄冥听得放声冷笑,炎帝道:「有何好笑?」
「既然法阵是为降魔所设,那现在我好好地站在这里,是否就等于说我并非恶类,所以就连五帝联手设下的法阵都无法其奈我何喽?」
一时间天地归于沉寂,玄冥这句反问得好,导致众神被噎得无话反驳,不给他们深思的机会,玄冥又傲然道:「我授谕于上苍,司北方之疆土,祭风掀浪、散播瘟疫原本便是我之本分,勤耕丰收、繁衍生息、贫瘠瘟疫,这些根本就是人类生来轮回往返之途,没有苦难,又何来福报?若是不满,敢问上苍当年又为何授我来司神?诸上总总,上神不思感恩,却因你们的起床气,将所有问题都怪在我的头上,不觉有失大体吗?」
「咄!吾等入瞑为上苍世间请命祈福,此次只是因法阵被破而醒,何来的起床气?」
西方传来喝斥,却是西帝少皞,但见上方白云缭绕,霞瑞万道,说不出的罡正庄严,却换来玄冥一哂,「不是起床气,那就是在怨怼我破阵了?」
「大家慢慢说,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好商量。」双方正针锋相对得激烈时,颛顼站出来开了口。
颛顼执权北方疆土,跟玄冥有些交情,再加上个性平和,不善口锋之争,便充当起和事老,可惜玄冥不领情,指着蜷在一边哀嚎的傅燕文道:「倒是你们派来的战神为一己私欲,在人间肆虐屠杀,还为了柄法器数次害我,法阵被破也是他造成的,自家人犯了错,却把罪责推脱到他人身上,真让人贻笑大方,看来是诸位入瞑时间太长,要正常思考需要花点时间才行。」
一线海天之间又是短暂的沉默,这次聂行风笑了,他想玄冥也许真说对了,这几位上神睡得太久,脑筋转得不够快速,要论口舌之争,他们根本不是玄冥的对手。
稍许寂静后,还是玄冥先开了口,环视四周,发问:「怎么好像少了一人,我家高祖去哪里了?他孙子被人欺负得差点死掉,怎都不见他露个头?」
居然有人占了上风还想再找人撑腰,这也太得寸进尺了!
聂行风感觉几位上神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就听白帝少皞哼道:「你犯下大错,导致世间混乱干坤动荡,他自认羞愧,哪里会来相认?」
听出几位天帝的不满,傅燕文忍住痛,仰头连连作揖,求道:「上神为我做主,我只是为报授谕之恩,在惩恶除暴时心急之下犯了些过失,小人斗胆,请各位上神不念私情,杀伐除恶,以保天下康宁。」
玄冥皱起眉头,故意低头问聂行风,「他啰嗦了这么多,是在说我仗势欺人了?」
「还有作恶,他希望上神除掉你,」聂行风很配合地大声为他解释:「所以黄帝大人也不太方便直接出面维护吧,您要知道,神仙的世界观都很大,除了顾及亲情,还要考虑到天下苍生的祸福。」
「神仙还很小心眼的。」玄冥点头领会,「所以他们才揪着我破阵一说不放,就因为他们精心设计的法阵被轻易破掉,面子上过不去吧?」
「并没有!」
这一声同时从四方传来,声音过大,牵连着海水猛然间迅速翻涌,跟上方数道霞光连成一线,五彩隐现闪耀,映亮了这片翻腾浪潮,炫人眼目煞是壮观。
无视他们的反驳,玄冥伸手将聂行风拉了起来,轻声说道:「我比较喜欢你站在我身边。」
蓝眸里闪过温柔的颜色,这是身为海神所不该有的,反差过大,聂行风看得一怔,随即便不由得心折,反手跟他相握,便如无数次两人共同对敌时般的模样。
玄冥跟他对视而笑,接着又转头朗声道:「万年前诸神创下数道法阵或许是出于悲天悯人之心,但敢问一句,妖魔鬼兽的恶显而易见,那么人呢?神呢?这天底下的所有恶你们能全部都灭掉吗?上苍费尽心血筑成诛仙伏魔阵,可又能杀得了多少恶?即使是众位上神,你们身上就没有恶吗?有心为善,是否是真的良善,无心为恶,是否是真的罪恶,所以这世上根本无善既无恶,这位自认为可以代表天命的杀伐之神,要杀我之前,还是先杀了你自己吧!」
属于海神的戾气倏然散开,傅燕文被震得簌簌发抖,根本不敢跟玄冥对视,心里既有着对他的嫉恨,又情不自禁地倾倒于他的气势,只不断地想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选择聂行风?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要毁了聂行风,让他们永世不得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