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岚只当没听见前一句,答道:“是一位迷路的先生,自称姓松,想要借住一宿,奴婢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少爷。”
南时觉得蛮奇怪的,正常人会选上他们家的门?虽说家里已经修缮一新,看着不那么像鬼屋了,但是住在这里头的就是一帮子厉鬼,普通人见了屋子都会下意识的觉得不安从而避开,怎么会有人半夜上门?
再者什么样的客人值得晴岚来禀报?这种小事他们自己打发了不就好了吗?
他随手抓了件衣服笈着鞋子就下了床,边走边道:“我现在过去看看。”
仆婢们见他出来,连忙上前,现下天还冷着,虽说厉鬼不惧寒暑,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视死如生,晴岚从一旁粉衣婢女手上接过了披风,往南时的肩头拢了拢:“少爷,小心着凉。”
南时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越往前院走,他就冥冥有些异样的感觉。
前厅灯火通明,南时还未入门就感觉到里面大概有三四个活人,家里大门口好像还守了两三个,普一进门,南时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是你?”
元松泉眉宇间带着一丝隐而不露的疲惫,他们方才已经在大马路上绕了四个小时了,原本回住处的路就像是被狗吃了一样,一个拐弯口都没见着,司机把油门压得极低,满脸都是冷汗,只能绕着那条看似笔直的大马路一直开。
然后无限重复。
直到元松泉叫停了车,亲自下车查看,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元松泉闻声侧脸望来,他看见了南时,脸上却没有什么异色,反而自然的抬了抬手,一旁的保镖上前一步,他手中捧着一个食盒:“南先生方才有东西忘拿了。”
南时一看——好家伙,自己的夜宵。
说实话南时心下也有点震惊,鬼打墙这玩意儿说穿了就是用煞气去迷人眼,他们在哪条路上不打紧,效果是作用于人体本身的,路还在,只不过他们找不到了而已。原则上来说,他们会在原地打转,有些厉鬼心狠一点故意要拿人性命可能就会故意引到水里或者悬崖上去,但是南时只是想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是最轻度的。
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能直接找上他家的门啊!
难道这人姓龙名傲天吗?
南时示意晴岚上前接了东西,如同两人刚刚进行的是一番特别友好的会谈一样轻笑着说:“那还要多谢先生。”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就不多留先生了。”南时捧着茶杯啜了一口,道。
元松泉却不然:“元某有个不情之请……”
南时干脆的打断道:“既是不情之请,不如不说,请回吧。”
元松泉自成年以来,少有这么被人直白的回绝的,外面的情况诡异,此处却也不见得如何安稳太平,这个男人方才自他手底下逃脱,行动如鬼魅,大概就应了那一句话:明月不独行,孤灯不是人。
但是元松泉的直觉却告诉他,不能走,至少要留到天亮。
元松泉道:“南先生,元某还有一笔生意想与你谈。”
南时斜睨了他一眼:“没兴趣。”
这人身上王八之气重,在家里大家都不太方便,虽说南时是这屋子里能力最低的,那也得为家里人考虑——更何况这等位高权重的人南时是一点点都不想和对方有什么交集。
早知道来之前就先算一卦了,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南时将茶盏搁在了桌上,或许是刚醒控制不好力道,茶水飞溅了几滴出来,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桌上,这一落,就叫南时心中一沉。
这本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是在南时的眼中莫名的就是一个兆象,水落杯外,主事情脱出控制,小凶。
他方才想着要算卦,就给了他一个小凶,怎么,这人会影响到他不成?
南时的视线重新落回了元松泉的脸上,不看还好,这一看就发现不对头,元松泉的面相出现了一点变化。
烛光闪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烛光前横了一道,一道细细的如发丝般的阴影自元松泉鼻梁山根上竖着贯穿而过,南时眯着眼睛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捏住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
然而那道阴影就像是刻在了他的鼻梁上一样,并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