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的确都是他说的,说出去便收不回来,陆濯无法否认,可他要解释。
“我知道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可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很多时候,我是替你着想,你在外面更衣,被人看见了吃亏的是你,你与人进出酒楼,一旦被有心人发现传播出去,吃亏的仍然是你……”
“我又不是傻子,做事之前必然有过思量,那种深山老林能有什么人,跟表哥去旁听我也乔装了,谁能认出来,要你多管闲事?”
“你我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算多管闲事?”
“狗屁夫妻,别人不知道,你亲手签的契书,假夫妻而已,最多五年就结束了,要你管我?”
“我是签了契书,可契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陆濯逼近魏娆,直视她愤怒的眼睛道,“签契书的时候,我如何知道我会喜欢上你?我如何知道你一哭我便宁可被你砸伤额头也不想躲?如何知道你看似离经叛道其实处事很有分寸?如何知道你看似骄纵其实极其孝顺长辈,受了委屈宁可自己吞?如何知道你看似什么都不怕其实很怕母亲不要你了,如何知道你虽然恨我却仍然会冒着危险来救我?”
魏娆攥紧了缰绳。
陆濯瞥眼她的手,忽地笑了,自嘲地笑,垂眸道:“你以为我是介意你与外男进出酒楼吗?不是,我是气你,气你让匆匆赶回锦城的我扑了空,气你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对我却从不肯有半句软话。”
“我若只想遵守契书,你与外男说笑与我何干,真闹大反而让我有了提前和离的理由。我若没有对你动情,你在哪里更衣又与我有何干系?”
说到这里,陆濯抬起头,看着她倔强的侧脸道:“魏娆,你可以嘲笑我先是看不起你现在却非你不可,你也可以不原谅我不待见我,但你不能总将我往坏了想,我虽不是君子,却也没那么坏,屡屡恶意欺你。”
人迹罕至的小路旁开了几朵野花,陆濯说话的时候,魏娆便盯着其中一朵花看。
可她没有在意那花是什么颜色,没有留意花瓣上有没有挂着露珠,她耳边只有陆濯的声音,脑海里只有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
最后一幕,是她从马车里醒来,黎明刚过,天上还满是繁星,陆濯带着伤坐在车辕上,温声告诉她,前面就是锦城。
那短短的几个字,是她听过的陆濯说出来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不是做戏,不是讽刺,他真的为她赶了一夜的马车,真的在安慰她,不用再辛苦赶路了。
他是英国公世子啊,是上四军中最耀眼的年轻将领,是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是让舅母表姐乃至全京城的闺秀惊为天人的神仙公子,是对人温和彬彬有礼的儒雅君子,这样的陆濯,哪个闺秀不想嫁?
她不是什么端庄闺秀,如果陆濯敬重她,她也想嫁的。
可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陆濯就嫌弃她,连她委屈自己跟公鸡拜堂给他冲喜,他也嫌弃她。
他在外面君子,在她面前不是冷笑就是讥讽。
凭什么?
魏娆一扬马鞭,雪白的骏马流光一般冲了出去。
飞墨动了动蹄子,却被马背上的主人制止了。
她不高兴,他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