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当罗杰斯再次面对兰德的时候,他已经很好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那个无害而亲切的好邻居。
“哇,抱歉,我只是太震惊了。”他对兰德眨了眨眼睛,“你是被什么小虫子咬了吗?我觉得现在的你真适合从手腕里喷出丝线来在大厦中间晃来晃去,伸张正义什么的。”
“……”
兰德沉默地看着罗杰斯,气氛尴尬,后者不得不收起自己夸张的表情,揉了揉头发。
“好吧,好吧,兰德,不要那样看着我,只是一个玩笑!我只是想要让你轻松一点……总而言之,就目前来看你身上显示出来的这些症状并没有什么坏处,事实上我觉得很多人大概都会想要你的这些‘后遗症’。不过,如果你想要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的话,我可以开车带你去……”
“不,我不想去医院。”兰德在理智发生作用之前,就已经将拒绝说出了口。
罗杰斯耸了耸肩肩。
“好吧,我也觉得你应该让你哥哥来处理这事儿。毕竟你身上现在发生的转变,可不太像是疾病可以造成的——我无意冒犯,但是我真的很好奇,要知道,你哥哥可是深白公司的人,他真的没有在你身上做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尝试?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理解你身上的变异。”
“这不关深白的事情……”兰德想要说他身上从未有过那什么该死的试验。
但是一些片段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从他的回忆之海中缓缓浮现。
他曾经见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那个白化症的孩子,然而他现在却是一个正常人,有着正常的黑头发和绿眼睛。
还有……
文森在兰德回到西弗斯家族后,对兰德身上的变异和血液问题是那样的讳莫如深……
有那么一瞬间,就连兰德自己也不太确定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的阴郁。
罗杰斯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手搭在了兰德的肩膀上。
“别这样,我的伙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带着亲切的微笑。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兰德一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公寓里,静静地忍耐着身体上奇怪的变化(视力的变化让他甚至很难使用电子产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每一个细小的电子元件),他的身体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再别的变化。
与此同时,在时间的流逝下,围绕在公寓外面的狗仔队终于少了一些,这让兰德倍感欣慰。
他以为事情终于开始好转起来。
vol 2
那种地狱一般的高热再一次在夜晚袭击了兰德。
当时他正平躺在床上,旁边是一盏昏黄的小灯。
他的床头柜上摆着威士忌,手中是一本王尔德的童话——威士忌用来对付兰德的失眠,而王尔德用来处理芒斯特的撒娇。
兰德心爱的小怪物并没有跟过去的时光一样,在兰德的卧室里消磨掉长长的夜晚。
事实上,从那个荒谬而尴尬的迷乱夜晚之后,兰德就再没有容许芒斯特进入自己的卧室过夜了。他在客厅给芒斯特安了一个足够舒适的床铺(简直让他那花费了大量设计费用的客厅骤然间变成了杂乱无章的大学寝室一样的鬼地方——罗杰斯抱怨道),但是兰德知道实际上芒斯特每个晚上都会静静地守在他卧室门口的地毯上。
那里是离兰德最近的位置。
兰德对于芒斯特的这种行为感到恼火和……心软,尤其考虑到后者实际上并没有再吵吵嚷嚷地企图进入他的卧室了。
它只是带着一丝讨好和强忍的泪水拉住兰德的袖子,微弱地发声道:“兰德,是不是我乖乖的,你就不会赶我走了。”
——兰德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铁石心肠的禽兽。
他最终默许了芒斯特在他门口呆着,而且他知道它能听到自己在卧室里的一切声音。
作为补偿,他会在房间里打开童话书,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的童话——他知道芒斯特能够听到,而且它喜欢这个。
“……于是夜莺就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刺著了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袭遍了她的全身。痛得越来越厉害,歌声也越来越激烈,因为她歌唱著由死亡完成的爱情,歌唱著在坟墓中也不朽的爱情。最后这朵非凡的玫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东方天际的红霞,花瓣的外环是深红色的,花心更红得好似一块红宝石。”
他当时正念到这一句。
一种奇异的痛苦忽然间从他的心脏中爆发出来。
第一秒的时候他甚至还错以为这是因为童话中那只夜莺而产生的伤痛,但紧接着他便知道这绝非正常的痛苦。
剧痛如龙卷风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把的灵魂撕碎。
他看到自己手中的书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地上,他的手臂痉挛,将威士忌打翻。
在很短的一瞬间,兰德的体温上升了十度。
他的心脏开始超负荷运转,并且很快发生了错乱。
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宛若忽然间被抽走,兰德肿胀的肺部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兰德?兰德!”
芒斯特似乎在嚎叫,但是它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那样遥远。
强烈的玫瑰气息像是喷泉一样从兰德的每一寸肌肤中喷薄而出,即使是在半昏迷状态,他也可以清楚地闻到那种浓厚到几乎能让人窒息的强烈香味。
哦,不……
“别……进……来……”
兰德挣扎着对着门口喊道。
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芒斯特进入到这里,被这些该死的气味所迷惑后会做出来的事情。
当然,他更加害怕的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
在门口,芒斯特骤然间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卧室的大门已经被它刨出了一个口子(这对芒斯特来说实际上非常简单),兰德身上那甜蜜的气息流淌了出来。
芒斯特的口器在它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直挺挺地从口腔内部探出来,分泌出了大量的粘液滴落在地毯上。
如果说兰德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于半昏迷,那芒斯特的状况实际上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根植于天性中的召唤宛若鞭子一样抽打在它的灵魂之上,让它疯狂地想要冲进房间,将兰德揉捏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但是……
“别进来”。
兰德微弱如初生小猫般的声音,如同钉子一样刺入了芒斯特的心灵。
它仰着头,发出了一声长而痛苦的哀叫。
然后猛地缩了回去。
“兰德……兰德……兰德……”
它不停地重复着呼唤着那个名字,好像这样就能让它稍微好受一点。
它的体温也在升高,空虚感,饥渴感……让它产生了一种宛若被人撕裂开来的巨大痛苦。
它的双爪猛地嵌入了尾部鳞片的缝隙——这会带来上的剧烈疼痛,但同时也会让它从沸腾的荷尔蒙中找回那么一丁点儿的神智。
兰德告诉它,它不许进去。
芒斯特呜咽着,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却至始至终未曾跨过那宛若薄纸般的障碍一步。
为了减轻那种痛苦,它将脸贴在了门板上,然后张开了嘴……
兰德听到了一阵奇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