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有了些力气,爬到了隐蔽处一颗大树下,倚靠在浓密的树冠下躲雨,不甚安稳地蜷着睡了一觉,她做了梦,梦里不停地奔跑,无休止的逃亡,兵器交接,饿殍遍野,马蹄声,浓烟滚滚……

醒来头疼欲裂,但她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没有发烧,也没有感染,只是虚弱。她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伤口。

天晴了,雨水过后,空气好受了些,她找了个小溪流给自己洗了洗脸和身子,然后站在水边迷茫片刻,上辈子她就是个除了哥哥无依无靠的人,很早就出来打工,阴差阳错成了一个跑龙套小演员,经常在宫斗剧剧组里演那种活不过一集的小角色,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为哥哥好,所以愿意牺牲掉自己的前途,哪怕跑龙套都好。

而哥哥恰好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两个人都在“牺牲”,却都没能让对方过得更好。

她觉得这一辈子她不能再如此,自以为是的牺牲只不过是互相掣肘,她得让自己变得很强,站得更稳,自己过得好,爱她的人才会安心。

人想帮助别人的时候,需得自己先有能力。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在毫无能力的时候,却夸海口要让另一个人过得更好,无谓的牺牲只是一种无能的自我感动罢了。

而这个世界里……

如果沈荞没记错,沈淮后来在军是立了功的,直至手握重兵,成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最后却因为功高震主,加上沈荞的倒台,大厦倾塌,落了个谋逆重罪,入了死牢,终生囚禁。

沈荞默默顺了一遍剧情,然后深吸一口气,当时这个剧情写出来,沈荞还唏嘘不已,但觉得合情合理,因为这本就是一部帝王史,充斥着阴谋和阳谋,血腥和残过多少遍了,不要哭哭啼啼,怎个都听不懂话似的?若是哪个在殿下前头做这等姿态,你们自个儿掂量着些。”

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样,越努力克制,呜咽声越重。有个心理素质不好的,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也便被拖走的更迅疾些。

沈荞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同时狠狠掐自己手心。

这特么比演戏刺激多了。

有守门太监传报,殿下驾到!

殿内一瞬间静若无人,气氛也压抑。

沈荞跪得膝盖疼,可仍是不敢动分毫。

这乌泱泱跪着的,都是太子司马珩的待选侍妾,皇帝先后送来了百来个,如今只剩下堪堪不到十二……不,九个人了。

阖屋都是太子和皇帝较劲的炮灰,而且很可能要继续炮灰。如果沈荞没猜错,自己会在众多炮灰脱颖而出,但过程不敢猜,她怕自己心肌梗死。

沈荞看过剧本,可惜她只是个小配角,没有完整的剧本,借用了一个女配的剧本,以及演戏时候的观察,许多细节并不能记得很清楚。

只记得这次侍妾的事件是司马珩正在青州打仗,他皇帝老爹千里迢迢送了三个美人给他,人还未进城门,就被拦了下来,一边是皇帝的口谕,一边是司马珩的军令——今日无关人士不得出入城,当时得到密报,通州蔡参派了能人异士进城打探消息,其一人实为邪门古怪,司马珩正在城里排查。

守门将军只好过来请示要不要开城门放人进来,司马珩叫人哪来的滚回哪去,那美人觉得屈辱,在城门闹,被巡视而至的司马珩当场射杀。

美人曝尸城门前,形容凄惨。另外二位不敢再造次,退回到城外去了。

转头他皇帝老爹就以为他要忤逆,马让内侍卫过来赐戒鞭二十,并口谕青州刺史,让其选十几个侍女送去,并嘱随行内官监视他同房。

司马珩对父亲一向阳奉阴违,但羽翼未丰,只好暂且隐忍。

每日他必得选一个侍寝,不然皇帝会让人送来更多,且青州正混乱,他弟弟司马琰又虎视眈眈,他尚且不能违逆。

而皇帝为什么这么荒唐执着送女人来,起因是皇帝前些时候在都城敬都捉住了前朝的一个刺客,那刺客自刎前以血咒发毒誓咒怨司马家断子绝孙,皇帝面上不说,心里却怕,子嗣一向是他的心病。

他只有司马珩和司马琰这两个儿子,而司马琰好女色,但至今无所出,几个太医都去瞧过,下头的人都不敢说二皇子不育,不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罢了。

而皇帝如今年纪越发大了,几无可能再有子嗣出世,大约心生恐惧,急于破除这咒怨,只能寄希望于司马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