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珩得了句许诺,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好,听你的。”
沈荞走了,司马珩注意力又放在两个小鬼身上,脸上的脆弱倏忽便没了。
他还记得打仗的时候,东征西讨,行军艰难,唯一叫他能放松片刻的,便是敬都来的书信,为了能与敬都沟通顺畅,他特意养了几个斥候,专门传送敬都来往的信笺。
他去第一封信给沈荞的时候,沈荞回了一封格外规整的书信,字迹漂亮,言辞谨慎,一瞧便知道不是她写的,气了他好几日。再后来,听说她都是拿了他的信件给身边一个侍女看,看完让侍女看着回,他更是都气笑了。
再后来他思考了许多治她的法门,比如在书信里夹些极私密的话,亦或者不可与人看得画作。
果然她只能自己回信,末了还要再埋怨两句,说写字实在是太困难了。
那时她常说的话就是,很好,一切都好,望他旗开得胜战无不胜,以及保重身体早日归来。
倒是后来毓儿和阿景会说话了,每次也要给父皇去信,叫身边的大伴代笔,还不让母亲知道。
因着每次都在给父皇告母亲状。
什么母亲爱睡懒觉了,同他们抢吃食了,被狗追着跑掉进水池了,唱歌太难听了,好不容易早起一回给女儿梳头结果女儿刚洗完脸她便趴在女儿床上睡着了,同阿景一道练武术从台子上摔下去,哭得比儿子还大声……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结合沈荞书信里那岁月静好的语气,便更有趣了。
军无人不知,每次敬都书信来的时候,陛下是最和蔼可亲的,若是有了不好的消息,都会捡这个时候说。
于是司马珩此时将毓儿和阿景拉到床边坐着,问道:“还有什么,同父皇好好说说。”
阿景敏锐地察觉到,父皇想听关于母亲的事,思考片刻道:“母亲近来养了一条狗,叫奔奔,但是怕父皇不喜欢。”
毓儿点点头,“但我和阿景都很喜欢,父皇能不能不要让奔奔离开。”
司马珩蹙眉,“父皇看起来像是这样不通情达理之人?”
毓儿摇头,“不是,母亲说父皇大概不喜欢狗。”
司马珩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喜欢狗了,“为何这样说?”
阿景回答:“母亲说,同性相斥。”虽然他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珩也不大理解,但直觉并不是好话。
毓儿忽然又想起来一件顶重要的事,“父皇,你和母亲会分开吗?”
司马珩:“自然不会,为何这样说?”
“毓儿前几日听说,朝露殿的选侍娘子,日后得了封赏,便要分派到各宫去住了,原觉得很高兴,皇宫里总算可以热闹些了,但毓儿提了一句,阿景说,若那些娘子日后得了封赏,便不能时常陪母亲了。母亲不高兴,毓儿也不高兴。”
阿景记性好,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母亲的话:“母亲说,母亲只有父皇一个夫君,也盼望父皇只有母亲一个娘子,可若来日父皇有了旁的娘子,那母亲也去寻新的夫君,如此才算公平。”
司马珩眉头紧皱,似乎咀嚼了许久才理解其含义,“你们母亲真这样说?”
毓儿和阿景点点头。
司马珩抚了下额头,有些疲倦地躺下去,呢喃道:“她果然想嫁许多夫君。”
阿景见着父皇原本很高兴,可三言两语又被愁绪填满,小声道:“父皇不要娶别的娘子可好?姐姐说,若母亲去找别的夫君,便让母亲带她走,阿景不想和姐姐分开。”他作为皇子,是一定不可能离宫的。
毓儿微微蹙眉,总觉得这话像是挑拨离间,于是不甘示弱地互揭老底,“阿景还说,若父皇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父皇了。”
司马珩:“……”
旁边太监们倏忽跪了一地,惶恐道:“陛……陛下莫生气,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