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冢同沈叙之一同来了乾宁宫,在殿内待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走。商议的却不是刺杀之事,而是登基大典。
沈荞在旁边一直听着,总觉得这些人似乎一切都早有预料一般淡定,只有她慌得手足无措。
外头守着的臣子闹了三次,说他们有资格知道陛下的状况。
有人要闯门,被守门侍卫刀架在脖子上,鲜血顷刻洇出,见了血才消停。
傍晚的时候容湛回了,一身鲜血,到了殿门口,拿了巾帕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只是大半已干涸,他蹙眉似是有些犹豫,转瞬还是敲了门,说的是:“容湛求见娘娘。”
沈荞应了声“进”。
彼时司马珩正在床上躺着,沈荞原本陪着他在睡觉,风雨如晦的一日,沈荞觉得他特别过分,但看他悠哉在那里睡,便也爬上床去陪着他躺下。
此时她从床上下来。
容湛怕吓到娘娘,站得稍远些便拜道:“陛下,刺客指认了靖王。”
沈荞微愣,司马荣湚的堂弟,司马珩的皇叔,司马家人丁本就稀薄,是以对子嗣皆溺爱过重,司马荣湚虽则好大喜功,但总归治武功皆不差,但司马珩这个叔叔纯粹就是个被溺爱出来的草包了,木讷呆板,一副智商不高的样子,平日里在朝就没什么存在感,沈荞甚至一直都不认得他。一个富贵闲散王爷罢了,他去刺杀司马珩干什么?
“属实?”司马珩倒是似乎并没有太惊讶的样子,只是抬眸确认了一遍。
容湛不敢咬定,只说:“应当无误。”
司马珩听容湛这样说,基本可以断定,是靖王手笔,只是皇叔向来脑子不大够用,但好在算是本分,如今这局面,怕是被有心人怂恿了。
司马珩沉默片刻,而后吩咐道:“把刺客放了。”
容湛似乎没听清,下意识:“嗯?”
转瞬似乎才反应过来,抱拳道:“是。”
他从不质疑司马珩的指示。
他走了,沈荞却疑惑问了句,“为何要放了?岂不放虎归山,徒增隐患。”
司马珩勾着她的下巴笑着:“孤做什么,你在背后叫好就是,不需多虑。”
沈荞觉得他如今是越发爱夸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害怕他如此不正经,只是为了叫她分心。
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为了安抚她才如此。
沈荞倏忽捧了下他的脸,“陛下,你不要报喜不报忧,臣妾不是只能同陛下共富贵,亦可分忧。陛下若再欺瞒臣妾,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她表情认真地看着他。
司马珩低头瞧了她片刻,扯着唇角轻笑:“你说,你是不是在意孤?”
沈荞罕见没同他说歪话,诚恳点头,“嗯,所以陛下不要骗我。”
司马珩表情严肃,“其实……”
沈荞屏声息气,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设。
“其实孤亦常常觉得焦虑不安,诸事千头万绪,时常感到精疲力竭。但孤是皇帝,不可懈怠,万民系于孤一身,孤不能对不起他们。可孤亦不能对不起你和孩子,孤常常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并无大事,可孤确切很累。”司马珩看着她,很轻地扯了下唇,表情似是脆弱,“小荞,给孤抱一下。”
沈荞顿觉心疼,亦觉得自责,她总只是想着自己,却对他倏忽至此,她张开手臂,将他圈在怀里,踮着脚尖,很努力地抱住他,像是要给他一点依靠。
他上头没有谁压制他,可同样的,亦无人支持他,他一个人,压力该有多大。
司马珩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偷笑,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
沈荞落了泪,滚烫的眼泪淌在他脖领,她轻声说了句,“我其实,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