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在底下的窒闷和黑暗带给人的滋味,绝不会好受,这若是换成寻常星重修为的女修,定要吓得蜷缩起来。
但冷慕诗对这种遁地的手段不以为意,四周除了车子在跑和魔兽的粗喘声音,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她靠在车壁上,神色淡淡的,连神识都懒得散开去查看状况。
而现如今在太初山上的诸位仙首,却正在紧急集会,只因为他们派去看着魔修撤离的弟子来报,魔族瞬息之间,便在整个城镇之消失。
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等到各个宗门的仙长们去查看过才知道,什么魔军兵临山下,山下的那些魔修,竟然都是幻象!
除非身临其,否则连仙长们都无法识破的幻象,这该是何等的厉害?!
“是三大魔将之一,赤羽的手笔,”花掩月说,“我们都被耍了,魔族根本按兵不动,便将我们耍得团团转,赤羽乃是上古蜃龙的后裔,他自己被关太初山禁地这么多年魔气消耗太多,或许做不到,但有天魔在身边,做一场逼真的幻象,又有何难。”
主要这些宗门仙首,从未想到过魔族居然如此狡诈,那么多的魔将把守,又大张旗鼓地布置得满城皆红,还用这些有实的幻象捉了镇民,纵使是日重巅峰的大能,也并不敢只身前往魔族驻扎的据点去试探真假。
“那血誓呢?!也是幻象吗?!”衍宗的毕宿胡子要颤到天上,“我查验了,绝对无假!”
“血誓自然是真的。”掌门正平开口,“但天魔既然能够做出如此瞒骗过所有人眼睛的幻象,毁去誓约又有何难?”
“那我们就白白给他送去了一个女修,现在追还来得及吗?!”欢喜宗的长老古涟一拍桌子,“我毕生修习惑幻之术,竟也半点没有看出那些魔修的真假。”
“蜃龙当年甚至能够创造出一个与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花掩月说。
“来不及,”天虚子颓然道,“他们走的是地下,黄泉的边界,我们……哎。”
到底是他的小弟子,也是他的后人,天虚子闭上眼,这一刻神情比衍宗的毕宿看上去还要苍老。
而此时此刻,极速游走在黄泉边界的冷慕诗,却只是微微散开神识,查看了一下此刻到了哪里。
黄泉之却炸了锅,勾魂官看到了有魔族的车架经过黄泉,又畏惧于其上强横的魔气,无法截断,便急匆匆地去告知地府鬼王。
炼狱台之上,鬼王褪去一身的鬼气,露出苍白憔悴的痨病鬼样貌,掩唇咳了几声,底下叽叽喳喳的勾魂官们,纷纷看着他抽气,然后眼直毛光。
他肃容道:“看什么看,严肃点,记住了,以后发现这魔气环绕的任何东西,不要冲上去送死。”
他这半死不活的死鬼样子,在鬼界就是俊美无俦,勾魂官又全都是女鬼,每每见了他的真容场面都有些失控。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那个,只苦口婆心地跟自家的勾魂官说:“神仙打架,我们管不了,离远点,别像前几回……”
他话音一顿,又想到这整个黄泉鬼境,只有他还记得之前的事情,于是闭嘴,又再度拢上了森森鬼气,把自己给包裹起来。
勾魂官们纷纷叹息,看不到鬼王大人了,但是她们都是孤魂野鬼出身,得鬼王大人引渡才得以在这地府之栖身的弱女子,对于他说的话十分听从,放那车架肆意在黄泉的边境驰骋去了――
而这车架的速度越来越,得冷慕诗都被颠簸得难受,终于――昏暗无一丝光亮的地下,骤然间迎来了刺目的血色红光。
下一瞬,车架停下,接着如有一万只蛤蟆一同在池塘吱哇乱叫般的声音,响彻耳边。
“恭迎水荫魔将归位!”
“恭贺帝尊又得猛将――”
下一瞬,无边浓稠的血光乍然自轿子的四周涌入,竟是直接要朝着冷慕诗的身体里钻。
她被血气淹没,呼吸有些微的不畅,而耳边这时又唱诵起了晦涩的咒语,这是唤醒沉睡魔族的阵法。
冷慕诗慢慢抽出了身侧骨剑苍生,掏了掏耳朵,对这阵法和唱诵充耳不闻,将这无边的血色浓雾都收起困于苍生的剑柄的血色心脏之。
外面的声音许久才停,冷慕诗半点也不着急,抱着骨剑苍生,等到山呼海啸般的人声再度恭迎水荫魔将的时候,轿子里还是全无动静。
坐在上首位的魔界帝尊,等着他最后一员大将临世,却迟迟不见轿子的人走下来,收起散漫的模样,这才一步步缓缓走下祭台。
他嘴角含笑,面上的血色纹路如活蛇缠绕游动。
他脚步一闪,便到了轿子的面前,片刻后抬手慢慢地掀开轿帘,声音听上去温和,却湿冷阴沉至极,“怎么,水荫魔将,你还真的想要做本尊的新娘……”
“么”字没能出口,便被捅穿身体的长剑硬生生地捅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