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过去,当初弱小的南越也今非昔比,不得不防。
细雨从白日飘到夜里,夜里好不容易停下,等到清晨薄光透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太子府的马车一路往京都郊外去,在雨雾中停在一处陵墓前。
萧奕牵着裴苒下马车,带她一路往里走。
最里面供放着两个牌位——萧衡和沈竹阑。
裴苒奉上一柱香,跟着萧奕一起跪下磕头。
香火燃尽,裴苒静静地陪着萧奕。
昨日他说要来一个地方,她就猜到是这里了。
萧奕跪在蒲团上,裴苒看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王爷和王妃看到殿下肯定很高兴。”
父母最大的希望无非就是自己的孩子顺利长大成人。
萧衡和沈竹阑同样如此。
萧奕反握住裴苒的手,看向前面的牌位,“母亲当年临走前,说她对不起我,让我独自一人留下。她说,如果有可能,她希望我们一家从未回来过京都。”
不回来,便不会有那些纷争。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如果。”
裴苒想安慰萧奕,却觉得无从开口,她只能无言地陪着他。
萧奕安静地待了许久,才握着裴苒一道起身。
他带着她往后走,直到一间幽闭的屋子里。
屋子里点着蜡烛,最上面供奉着许多无名的牌位。
他们无言立在那里,莫名给人一种深深的孤寂感。
裴苒不自觉松开萧奕的手,她往前几步,看着那些立着的牌位,指尖有些颤。
“这些……是他们的牌位吗?”
几乎一瞬间,裴苒就确定这些牌位是信国公府众人的。
“嗯。”萧奕上前,如同裴苒刚刚一般,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尸骨我都让人葬在周边。这里有多少牌位,当年信国公府便有多少亡者。”
罪人是不能立碑安葬的,信国公府的牌位便只能是无名。
当年那桩案子若只是听不觉得惨烈,可如今看着这些无名的牌位,裴苒只觉得心被剜痛。
这里有她的外祖父,她的叔父,她的婶婶,她未蒙面的亲人。
可如今,他们只是一个个无名的牌位而已。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裴苒觉得脚下有些无力。
她突然明白义父先前的那些警告。
他说,京都是个风波之地。而风波,会无情吞噬人的性命。
裴苒无言地看着这些牌位,看着那些烛火,想到别人口中那个完全不同的娘亲。
她被保护的这些年,娘亲却一直受着这样的剜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