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月娥眉一挑,美目一蹬:“我哪有空写这些东西。”
“那...那让广叔叔来写。”
陆明月沉下脸,“你是家中男丁,怎能让他人代劳。”
“广叔叔也是男人,还是长辈,就该广叔叔写。”
低沉男声隔窗传来:“嘉言,你广叔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怕是帮不了你。”
嘉言支支吾吾,东扯西扯说了半日,就是不肯动笔,他本就不爱舞文弄墨,自己肚里那点墨水自个儿知道,写出来铁定要招陆明月一顿训斥。
陆明月何曾不了解自己儿子那点心思,她气的无可奈何:“不管字写得好歹,只要你认认真真,端端正正写出来,不惹人笑话,娘就认了。”
“好吧好吧。”嘉言嘟囔只得顺从站在桌边,不情不愿握着笔,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愁眉苦脸的写起来。
窗外响起赫连广磨锉刀的声音,嘉言足足出了半日神,东拼西凑的把一叠纸都写完,交给陆明月溜之大吉。
陆明月检点儿子写的对联,写厨房的有“米面如山高,油盐似海深”,院内的“满院生金”,门楣上“抬头见喜”,树上的“根深叶茂”,平平常常,倒看的过去,等看到写柴棚的“薪火生辉”,鸡窝里的“蛋蛋相传”觉得又可笑又可气,想起自己对嘉言操不完的心,又觉发愁。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听见门外嘉言笑嘻嘻的喊了声长留。
长留穿件蓑衣,披满落雪,活脱像个雪中小仙童。迎面叫了声广叔叔,赫连广轻嗯了声,替他解下蓑衣:“去屋里坐。”
陆明月早已趋步过来,怜爱的束紧他衣裳领口:“还下着雪呢,怎么跑出来了,冷不冷?”
“不冷,娘让我揣着手炉来的。陆娘娘,爹娘请你和广叔叔,嘉言晚上上我家吃饭去。”长留长睫被落雪沾湿,湿漉漉的颤抖,陆明月心疼的揽他入怀。“知道了,娘娘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
好些年了,自她带着嘉言从敦煌三危山沙柳营迁来甘州,第一个年节是在济光寺过的,喂嘉言吃的是糠菜豆叶饭,那时候李老爹还在,烧香时看见嘉言一身单薄衣裳在雪里玩耍,把陆明月母子两人领回了家,跟她说,以后就把我们当你的娘家人,后来家中光景逐渐好了,每年的小年夜还是在李家过的。
李渭和赫连广甫见面,彼此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耳房。
李娘子刚篦完头,长发还披在肩头,上披着件雪白羊毛半臂,下穿如意万寿纹长裙,正和春天、仙仙坐在炕头写写画画。陆明月走进去,笑语盈盈:“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几人正在剪贴窗户的窗花儿,春天素白的手捏着小毫笔俯在桌上描花样,仙仙正在动剪子,李娘子笑道:“今日里精神好些,想着把往年那些花样儿拿出来描几幅贴窗上,哪里想几个人谁也不肯让我动手,只许我在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