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走了走。”她低声答,又问,“大爷怎么在此?”
李渭没回她,领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瞎子巷里,春来树叶抽芽,新绿悄悄探出墙头,因李家新丧,巷里一路挂了白灯笼,影影绰绰的单薄枝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在墙头。
她被四月的春风吹着,突然有些被这柔软的风吹醒,李渭在前她在后,两人不声不响的走,春天摸着墙,看着他在前头的背影,突然道:“大爷,我今天去开源楼,本来打算找段公子了,请他帮我捎句话。”
“段公子不在。”他声音沉稳,“你若有事,找曹大爷也是一样的。”
她低声回:“我知道。”
她无端的有些落寞,垂着头跟在李渭身后磨蹭,李渭回过头来,见她戚戚然垂着眼,想了想,还是顿住脚步,问她:“你找段公子,想说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不想说么?”李渭转过身来,漆黑的眼眸带笑看着她。倒不是去年初见时一口尖尖细牙咬住他的脆弱模样,晚风拂动她的衣袖,正是青葱年少的好光景。
春天小声回道:“我不知从何说起。”
他道:“你该回长安去———几日后有支商队回长安,我托熟人照顾你,你跟着回家去吧。”
他终于说:“你孤身一人,又是未经世事的女子,北庭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来做。”
她不肯:“我既然已经走到这里...除非死,否则也没有回去的道理。”
李渭摇头:“北庭怕是要打战,就连河西也要不太平了,你要去的地方又是胡地陌土,一路的情况并不是你能想象的。”
她看过许多关于北庭西域一带的前人笔记和官中记载,冬夏有雪,毒风烈日,飞沙砾石,骸骨遍地。在上路的那一刻也曾心生动摇,从锦绣闺阁里走出的无知少女如何面对那个荒凉广袤的世界,然而时至如今,她早已不惧这些。
她良久不出声。
他轻轻一叹,亦是良久不语,最终还是说出心里话:“小春都尉泉下有知,知你要去,怕也是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