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年末,薛夫人曾怀过一次胎,还不曾宣扬出去就小产,靖王府多年无出,他心内总是有些凄然,又心疼淼淼,所以将她安排在园子里静养,有回府里来了个术士,算了一卦,说他近年必有子,果然去年三月,薛夫人又怀上了,他一时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安顿上下,这边还淼淼还躺着安胎,那边儿,四月里薛广孝结结巴巴上门来说,人丢了。
原是那日曹氏带着家中儿女去庙里烧香,半道上春天身体不舒服,曹氏让家里老仆送回府里去休息,等一家人回到府里,人已经不见,丫鬟婆子以为姑娘跟随主母出门烧香去,在外的人又以为人已经回到家中,找了好几日都没寻着,这才慌忙到靖王府来问。
靖王一开始瞒着薛夫人,派人长安城里里外外的去找,长安城那么大,找了许久也没消息,后来不知谁走漏消息给薛夫人,薛夫人一听女儿失踪,当场昏厥过去。
后来有线索,说当年薛夫人曾住过的那间宅子,里头住的人家曾见过这么个少女,进来坐了会,讨了口水喝走了。那是薛夫人出嫁后,跟当时的丈夫春樾赁租的屋子,也是春天出生的地方。
再后来,查到从靖王府送出给薛府的首饰流落到当铺里,知道她私下换了银票,又买了马匹行囊等物,还买了一个老仆,但是没有路引,她是怎么出门去的。
后来找到那名曾被春天买下的老仆,老仆昏老,已然回了乡,只说在长安城跟着春天,有路引通行无畅,直至秦州,一日外出汲水,回来已不见主人身影,寻了两日无所获,懒与报官,索性逃回了乡。
秦州往前,就是连绵的陇山和奔腾的黄河,派人再去寻,有些消息,但似真似假,查来查去,最后也没查处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孩子是自己走出门去,不是受人胁迫。
薛夫人知道后,几日失神,失魂落魄的跟他说:“我知道,我知道妞妞嫌我,嫌我扔下她不管,嫌我忘了她爹,嫌我苟活委身他人...”当下不管不顾,非要寻死觅活,肚子里的孩子,差点又夭了。
那是他的孩子!靖王气的七窍生烟,一肚子怒气也不知向谁发作,当下踹了传消息的人几脚,薛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她这个女儿,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好好送到她面前去。
会不会半路遭了什么横祸,遇了什么灾,不然如何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就算死,怎么连尸首都没见到?
然而谁能想到,长安三千里,她是怎么走过去的?这事,谁能干出来?
靖王心思一转,想起当年一件小事,有些哑然失笑,这小姑娘,会不会去北庭替她爹收尸去了?
淼淼先头嫁的那个丈夫,他是知道的,两家旧相识,淼淼爹是个颇有学问腐儒,可惜人不知变通,一辈子都窝在长安县里抄录文书,男方是薛府的邻里,也在长安县衙里任个小小的文官,后来入了行伍,算起来死了七八年,淼淼心里多怕也是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