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转马头已经来不及了!
春天使出来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来挥鞭,她冲着突厥人的刀狂奔而去,靴头有刺尖,发狠的踢着马肚,马儿受痛,嘶声飞扬一溜烟纵飞而去,两人越来越近,在突厥人刀下的那一瞬,春天俯低身体贴在马上,从刀下飞窜而过。
突厥人未曾料到她这一招,愣了一瞬,居然让这年轻女子从刀下溜过。许是引起了兴味,刀尖指着她,嘴里吐出一句急促的话语,驱马追赶。
春天心跳如擂,带着孩子狂奔不及,这一刻时间太过漫长,风刀一样刮在脸上,沙土飞扬,将她的风帽吹的猎猎作响,她好似腋生双羽,飞翔在马背上。
“箭,箭,箭...”俯在她肩膀的孩子死死的掐着她的肩膀,“姐姐!他在放箭!!”
羽箭破风而来!
孩子尖叫一声,春天冷汗早已浸透衣裳,听的一声急促的风声,余光里一只铁箭已从耳边飞过。
两人就如同任人屠宰的羔羊,猎人悠闲的在身后任她逃窜。流矢在身边擦过,不知飞奔了多久,胯下的马越上一个高丘,春天瞥见眼前眼是一道道横竖交纵、怪石乱滚、枯草杂乱的深沟,双眼一闭,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俯身从马上滚落下去,跌入沟中。
这片深沟原是一道河谷,几十年前河水已枯竭,徒剩些干芦苇错乱的生在沟地,庆幸土石松软,跌下去有些儿剐蹭轻伤,春天脑子撞在碎石上,嗡嗡的响,却丝毫不敢停留,滚入枯草丛,寻了处隐蔽角落蹲藏起来。
那突厥士兵看到两人坠马,底下是一片纵横河床,木石凌乱,谷壑起伏难寻踪迹,咒骂一声,兴味索然,驱马离去。
春天捂着孩子一动不敢动,四野一片死寂,连风声几乎也消匿,不知多久以后,只觉面前灰蒙蒙不见天光,怀中的孩子颤声道:“姐姐,没有人。”
两人小心翼翼的拨开枯草,这才见天已黑透,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弯月低悬,望目丘土起伏,一片阒静。
春天脸色木然,马儿已不知去了何处,身边孩子中午哭闹着要吃肉的孩子赵大能。
她要站起来,却发觉自己腿软的连站都站不稳,一旁孩子爬起来,哭丧着脸问:“姐姐,怎么办?”
天色已暗,四野无人,这时候哪里知道冷泉驿在哪个方向,面前丘土千篇一律的相似,连来路都不记得,夜里风冷,呼啸刮过大地,其音纷杂,泣声吼声如浪,好似又夹杂着野兽的咆哮声,春天打了个寒战,看着昏暗月色,爬上自己跌落的高丘,环顾四周,拍去手上沙土:“我们往西去,去冷泉驿。”
“姐姐,哪边是西?”孩子哭腔问,“我们从哪儿来的?商队在哪里?”
她抬头看看天边星子,内心也不敢笃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牵着孩子的手:“天上有北斗星,指向北方,我们—— ”她的手划在虚空中,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西。”
两人行走在一个个起伏土丘之上,弯月逐渐上移,最后悬在头顶正空,但这片荒野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孩子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抽泣,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他想放声哭,被春天喝住:“别哭,荒漠里有狼,别把狼招来了。”
孩子浑身一抖,紧紧攥住春天的手,抹抹眼泪:“姐姐,你若不救我,就不会被坏人追赶,呜呜,你现在一定已经到了驿站...呜呜,都怪我...我想我爹和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