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悠悠掸掸衣袍上的灰土,伸指将李渭的刀别开:“我这一路行来,李兄对我的百般示好不理不睬,我知道李兄不爱惹事,只想袖手旁观,压根不想管这档子破事,我做的这些也与李兄无关,只求李兄放我一条生路。”
李渭岿然不动,将刀锋往下一压,冷刃贴着脖颈轻轻一划,顿时一股辛辣之感从刀下肌肤溢出,郭潘已摸到满手的热血,在月下摊开手一瞧,唇角抽动笑道:“好锋利的刀,怪不得那群胡商不敢动你。”
“你有毒死黄三丁的药。”李渭盯着他,半晌道,“这是独出西域的药,你压根不是晋中汉人,你是西域人,你是谁?你勾结突厥,意义为何?”
“李兄真是见多识广,还心系边陲之事,你又是谁?我瞧你举止投足,行步射箭,颇有军中铿锵风范,李兄是军士?” 郭潘衣袖抹去蜿蜒而下的血珠,笑道,“李兄属于哪支军重?河西还是北庭?”
两人目光对峙,森然发冷,寒风刮过,衣袍猎猎作响。
郭潘目光闪烁,突然朝李渭身后点点头,笑对李渭说道,“你的小女郎出来寻你了,她朝我们走来呢,你猜她若看见我们两人这般,会说什么?“
李渭立住不动,冷声道:“她也吸了药气,不可能醒来。”
郭潘见他神色有一瞬间的的变幻,盈盈笑道:”是么,你对她还真是关照有加。“他偏首,突然舔舔自己的唇角,声音风流魅惑:”女人的滋味很好吧?特别是这十几岁的女孩儿,肢体柔韧,体香馥郁,细腰盈手可握,昨夜里我看你们两人暗地里出去,野合之趣,真是羡煞我们一众旁人。”
李渭手腕一沉,寒刀一削,目淬冷光,声如冻石,已动了杀机:”杀你之前,我也不介意割下你的舌头。”
郭潘身形颤了颤,只觉颈间剧痛,有汩汩液体流淌入衣内,知道自己惹怒了李渭,无所谓的笑笑:“等她走上前来你再割,岂不痛快,就怕吓坏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
郭潘扬手道:“春天妹妹,这小玩意送你。”
他话音未落,瞬间变了脸色,满面寒意,糅身后仰,袖间寒光一闪,一柄飞刃擦过李渭身侧,咻然朝身后射去。
李渭收身,急急后退,一个反鹞翻身,抽身挥刀,寒光乍闪,刀气如虹追着那枚飞刃,两下撞击,咯叮一声,两下射入沙地。
面前沙土空荡,丛草瑟瑟,哪有少女身形。
李渭心知春天此刻定然还昏睡着,只是心内断然不敢冒险,心下松了口气,回头见郭潘从地上跃起,抽鞭纵马而去。
他冷哼一声,不慌不忙,眯起双眼,搭起弓箭,攮臂对准郭潘,拔弓一射,利箭破入肩头,郭潘措手不及,吃痛跌下来马来。
郭潘从马上跌下,正俯在地上挣扎,满面灰土,衣上染了斑驳血迹,形容狼狈,他捂着伤处,盯着李渭徐徐上前,目光愤恨:“李渭,你我无冤无仇,你又为何逼杀我至此。冷泉驿的那些商人,都是被突厥人所杀,与我何干,我杀的,不过是那几个高昌使节。这两日在野马泉,我也没有对你们下手,否则你们一行人,早已死过十回八回。”
李渭淡然道:“听闻高昌使节在冷泉驿火烧之前已死,尸首置于庭院,摆成山型,这是高昌殉葬的仪式,你是高昌人?”
郭潘咬牙,片刻颓然道:“我出自高昌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