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帝也不想看见怀恩与隋州都力保的人是个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之徒,闻言便满意道:“都察院虽然不像刑部,掌全国大狱,但纠劾百司,辩明冤枉,同样是你的职责,切记如同你在香河县案表现的那般,要事无巨细,明察秋毫,不可好歹不分,善恶不明。”
唐泛道:“臣定当谨记陛下所言,鞠躬尽瘁,尽忠职守!”
实际上唐泛升左佥都御史之后,便有人弹劾他犯有前科,不称其职,意思是说御史权重,唐泛自己都还犯错误,又如何作为别的官员的表率?
不管弹劾他的人出于何种初衷,这都表明有人不希望看到唐泛重返官场,不过香河县这桩案子随即就传到京城,唐泛为胡翰音翻案的表现着实精彩,一些人不得不闭上嘴巴,也很是让钦点他的成化帝大大长了面子。
皇帝现在爱屋及乌,对唐泛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了。
这桩广泛关注的案子,并没有就此落幕。
此事虽然惊动朝廷,使得皇帝亲自过问,但当年的大名知府早已去世,韦策杀妻诬陷义父的事情也没有确凿证据,胡氏杀韦家小儿,并不能算是为父报仇,反而有些滥杀无辜的意味,只是皇帝怜她孝义,免了她的死罪,判其流放三千里,允许家人随视。
但胡氏觉得其父昭雪,心愿已了,自己的丈夫也早就逝世,儿子则成家立业,她自己再无牵挂,竟绝食七日而死。
而韦策虽然没有被定罪,但大家却都已经认定他当年杀害了妻子,然后再谋夺胡家的家产,韦家的人在香河县处处遭到白眼,连韦氏都忍不住回娘家大闹了一场,质问父亲,要他说出真相。
过了不久,北直隶的提学官到香河县巡视,以韦策行商有辱斯文为由,剥夺了他的秀才功名,着令其在家闭门思过。
翁县令也几番上门,除了当年那桩案子之外,他再也找不到韦策犯法的把柄,这人心思之缜密,实在出乎意料,所以翁县令只能寄望于感化韦策,让他自己坦承当年的真相。
不过韦策自然是不可能说的,如今又没有证据能将他定罪,连皇帝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直接抓人,韦策当然不会傻得跑去自首,只是他自从上回闹鬼的传闻过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身体不见好转,甚至逐渐沉重起来。
外人都说是韦策做贼心虚,遭此报应,也有的说是胡氏冤魂不散,化为厉鬼,前来索命报仇,总而言之,到了这一年的秋冬,韦策还真就呜呼哀哉,一命归天了。
坊间传言,临终之前,他一直对着床边没人的地方拼命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无论如何,这些都不关唐泛的事了。
回到京城之后,他就开始忙着安顿姐姐与外甥。
隋州帮忙买下的那个宅子环境很好,虽然不如隋家大,不过也是一个两进的宅子。入门后第一道院子里两边皆有房屋,是原宅子的家中下人所住,门前也栽了不少植物,不像一般下人房那样简陋,第二道门之后才是内院,中间是厅堂,两边有书房和卧室,院子中间的天井则以盆景摆设为主。
唐泛也听从了隋州的建议,他自己继续与隋州一起住,唐瑜母子连同阿冬则搬进去——唐瑜来京城见过阿冬之后,对她的身世很是怜惜,也对这位活泼的小妹子颇为喜爱,姐妹俩十分投缘,只是贺澄只比阿冬小了三岁,却要喊人家姨母,好是别扭了一阵。
唐瑜则拿着贺家给她的银两,在京城开了一个胭脂水粉的铺子,她自己出嫁前就喜欢琢磨这些小玩意,甚至还根据古书上写的方子鼓捣出不少东西来,只是嫁为人妇之后就放下了,如今重新拾起来,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由于唐瑜毕竟是女子,许多谈生意的事情不方便抛头露面,唐泛便让钱三儿在那铺子里当了个管事,帮忙打点前头的事情,这倒也符合钱三儿的胃口,只因他这人虽然不学无术,但从小跟着师傅闯荡江湖,最擅长与形形□□的人打交道,以他那张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嘴巴,铺子也不愁生意不好了。
不过胭脂铺子卖的是女人东西,有时候难免会有大户人家的女客亲自过来挑选,这时就需要唐瑜出面了,她是从高门大户里走出来的,身上又带着江南闺秀的味道,举止自与寻常商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