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如此也就罢了,偏偏隋安娶的妻子与隋安一般想法,焦氏同样是一门心思想要让丈夫出人头地,隋安原本只有五分的心思给她煽动到了八分,可惜科举途上还是屡屡受挫,反倒是隋州一路平步青云,连爵位都有了,又还是手握实权的锦衣卫头子,越发衬得兄长落魄,这才是家宅不宁的来源。
“你早就搬出去了,这是好事,眼不见为净,反正一年也就回家那么几回,就当是安慰你父母罢了。你父母糊涂,外祖母却不糊涂,谁是谁非,心里明白着呢。”她拍拍隋州的手安慰道。
隋州有点哭笑不得:“外祖母,我并未介怀。”
这是真话,隋安一辈子看到的天地就那么一丁点,所以他耿耿于怀,但隋州如何会将家里那一点糟心事放在心上?
一个人的眼界与胸襟不同,看到的事物与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同,隋州每日要经手的事情何止数十件,件件都涉及大案(如今他也是一把手了,不是大案要案也不需要指挥使亲自过问),哪里有闲心去计较兄长对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不好,父母是不是有点偏心兄长?只有每天无所事事,才能将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周老太太很欣慰,隋家出了一个隋州,也就足够了。
“你能这样想,外祖母很高兴,你有润青这个朋友,也算是弥补了不足,千金易得,一友难求,你要善加珍惜,有什么话就得说个清楚明白,可别闹出什么误会来,到时候才后悔!我年纪大了,许多事情也看得开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光阴,过得开心最是重要,只要没有妨碍到别人,就不必太过束手束脚。”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似乎另有所指,又像是在交代遗言,隋州听着不喜,便道:“大过年的,外祖母何以说这番话,我与润青自会好好的,不必您操半点心。”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从周宅出来,外头下起簌簌小雪。
隋州带了伞,不过只带了一把,唐泛想回身去跟周家婢女再要一把,却被隋州拦住了,说一把足矣。
唐泛也没坚持,年节放假,两人难得清闲,都不必赶时间。
京城的街道平日里熙熙攘攘,热闹得过分,很难令人体验到江南小镇的宁静,但现在冷不防下起雪,许多本想出门的人反倒都不愿出门了,街上因此少了不少人,显得清静许多。
两人肩挨着肩,慢慢地往前走,彼此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清闲和温馨。
雪越发下得有些大了。
隋州不着痕迹地将伞往唐泛那边挪了挪,自己肩膀上因此沾上不少雪花。
唐泛看在眼里,便道:“路边有间茶寮,先进去歇歇脚如何?”
隋州:“好。”
茶寮里客人也不多,几张桌子仅仅坐了寥寥两三人。
看见隋唐二人步入茶寮,一名女郎赶忙迎了上来:“二位客人快请坐,想喝点什么?”
素来二人出行,说话的功夫都由唐泛去做,这回也不例外,他闻言就笑了:“茶寮不是喝茶,还想喝什么?”
那女郎美目流转:“别的茶寮或许如此,我们这间却别有不同,枇杷花茶,桂花茶,普通野茶,还有梅汁,客人可以选自个儿喜欢的。”
唐泛有点诧异:“这年节有枇杷花茶?北方好像也没枇杷花罢?”
女郎笑道:“是安徽那边种的,夏天的时候晒干,家里人来京,就带过来了。枇杷花润喉止咳,冬天喝也不错,客人要不来两杯尝尝?”
人家如此会说,唐泛自然也不能不捧场,点点头道:“那就来两杯,有劳了。”
女郎朝他盈盈一笑,转身走了,那身段虽然谈不上诱人,也称得上风姿绰约。
对方一走,隋州便冷冷道:“她对你有意。”
唐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