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多年过来,每当伍斐被秦冬霖的臭脾气气得受不住的时候,一想想湫十,便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摊上这么一个活祖宗,谁的脾气能好呢。
一阵清风过,外面的竹林传出沙沙的摩擦声。
秦冬霖敛目,长而凌厉的眉往下微不可见压了压,声音里没见吐露什么情绪,直截了当地告知:“母亲,我要去一趟主城。”
阮芫看着一向极有主见,不需要自己操心的独子,点了点对面的石凳,缓声道:“不着急去,你先坐下,母亲有话同你说。”
这就是两家大人要插手的意思。
院子里,一张不大不小的石凳,三个人占了不同方位的位置,在坐下来,彼此相视的那一刹那,有片刻难言的沉默。
“你们从东海一路赶过来,那些该听的流言,都听到了吧?”阮芫说起这个事,也唯有苦笑的份。
那何止是听到了,一路赶来,稀奇离谱的版本不知道多少。妖族生性粗直,也没有太多的规矩管束,话从一人嘴里传到另一人嘴里,缺鼻子少耳朵的,他们都能给自己重新编织一个传下去。
伍斐将手中的扇子轻放在桌面上,点头道:“该听的都听到了。”
“冬霖,湫十可有同你联系过?”阮芫看向秦冬霖。
秦冬霖垂在腰间的留音玉隐有光泽,那是有消息传来却未及时查看才会有的提醒状态。
“用留音玉联系过几回。”接收到阮芫疑惑的眼神,伍斐开口解释:“他没理会。”
阮芫思忖半晌,轻声道:“冬霖,你和湫十定下婚约时,都尚且年幼,父母亲和你宋伯父当时想着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也不一样,便自作主张定了亲,这些年,也不是没瞧见你和湫十相处不愉快的时候,但总想着两人在一起,哪有事事顺意的时候,直到如今,母亲才知,我们想了许多,但始终算漏了你们自己的想法。”
“你和湫十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阮芫接着道:“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父母亲强人所难了。”
“你委屈,湫十丫头估计也觉得委屈。”
“你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不掺假,这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说着说着,阮芫也现出些疲惫的神态来,“下个月你宋伯父寿辰,琴海主城里忙得很,你再进去一闯,就更乱了。”
“不是。”伍斐连着听下来,眼里真真切切头一回现出诧异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照这个意思,主城那边不会真要因为那么条黑龙,让湫十跟秦冬霖解除婚约吧?”
话说完,他自己就意识到不对,啧了一声,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妖界皆知,若是再维系着这段关系,两家确实都没脸。
“这些话,让宋湫十亲自跟我说。”秦冬霖站起身,松松搭在石桌边缘的手指骨节瘦削,寡白而冷淡,带着和他人一样的凉薄意味,“冠上我秦冬霖名字的人和物,我没说不要,谁敢伸手抢,我就剁了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