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在大半个古城世家的注视下,琴灵踹开了婆娑府上的门。
彼时,婆娑身为先天圣物之首,掌管君主座下中正十二司。
当日下午,中正十二司最精锐的队伍倾巢而动,搜查令和通缉令铺天盖地。
可一个修为达到破碎境的人,真要想躲起来,被人找到的可能性基本接近于零,更别说在此之前,琴灵给了他足足十日的时间。
之后数千年,涑日此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露过面,而中州端倪方现,琴灵很快无暇顾及其他。
谁也没有想到再见,会是这么多年后,这样一种情形下。
湫十思绪收拢,在人前,琴灵的存在尚是秘密,大多时候,它只在湫十的脑海中说话。
“前辈,你在瞧什么?”又在笑什么。
湫十有些疑惑地顺着涑日的目光看向海底的冰川,问。
主城中一定要跟着湫十留在谷雨城的三男一女也都有此疑问,可他们没那个胆子跟这等阴晴不定的老祖宗搭话,见湫十问出了想问的话,都竖起了耳朵听。
“冰原之内,有一老友。”在外人跟前,涑日说话无疑严肃了许多,他沉吟半晌,又接着补充了句:“即将苏醒。”
湫十往回望了眼,不出所料见到了身后四人或惊恐或震惊的眼神。
她伸出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在脑海中问琴灵:“不是说鹿原中州遭遇巨变,成为旷久死城了吗?怎么你们走到哪,哪里就出来一个好友。”
死去的人,还能苏醒吗?
琴灵也很头疼该如何告诉她一些东西,比如她所知老友只是冰山一角,过不了多少年,整个鹿原中州,曾经被深埋的老怪物们都将一一苏醒这件事。
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徐徐图之,让她太早接触一些东西,反而不好。
而此时此刻,琴灵只能再一次含糊其辞:“凡入破碎境,皆能留下灵身,中州底下有极品灵脉支撑,灵气充沛,能撑到现在并不奇怪,不然你以为那么多秘境危险的传言,是怎么来的。”
而这话落在湫十耳里,无疑是在说,即使是灵身,也一样凶杀成性,脾气成迷,一个不好,就是山倾玉倒,尸骨无存。
这些老祖宗,动辄打杀,有些可怕。
湫十又问:“既然是老友,那应当不会打起来,伤及无辜吧?”
冰原里,天族和妖族的队伍,加起来足足千余人,若是这几位打起来,能逃脱的不知道有几个。
“这个不会。”琴灵道:“这家伙天生人缘好,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嘴巴甜,还有眼力,很有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一时之间,湫十竟不知道琴灵这是在真心夸人,还是变着法损人。
“他嗅着我和涑日的气息,晚点会主动寻来的。”琴灵说着说着停了一下,再开口时,话语里已然换成了某种类似揶揄的语气:“喏,你念了许久的人,来接你了。”
湫十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前辈脾气好不好,等会该备什么滋味的酒这样的想法,在看见不远处那道颀长身影的时候全部不翼而飞。
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长裙,这个颜色寻常人压不住,而她的长相不往明艳那一类走,可偏偏穿什么像什么,顶着一张瓷娃娃般精致纤弱的脸,笑意明艳,像五月盛放的花。
湫十提着裙摆小跑过去,裙边漾动,如同飘起的晚霞。
秦冬霖站在原地,看着这段时间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的小海妖朝他跑过来,忍不住挑了挑眉。
以往很多次,或者说从小到大,她无数次这样提着裙朝他小跑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藏着闪动的光。
所以饶是在从前,秦冬霖真心实意觉得她麻烦又难缠的时候,也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口不对心地停下来,等等她。
其实不止是他,宋昀诃和伍斐也来了,身后是陆珏,长廷和流夏等人,另一边帐子里,听闻了动静的莫软软也伸出了脑袋张望。
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
宋湫十用双手抱住秦冬霖的胳膊来回晃了两下,呜的一声,拖长了声音喊他的名字,明明连名带姓的,却因为她的语调而硬生生现出一种黏黏糊糊的撒娇意味来。
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